天刚微微发亮,窗外的喇叭声,就持续响个不停,市中心cbd的Soho虽然交通便利,但作为居住使用,实在是闹心的很,可我也没有办法,这些天下来,买了一堆法器,我的卡上只剩下大概不到百位数的钱,只能退了之前的合租房,拿回押金,蹲在六壬堂里,吃住办公一体化。
自从师傅走后,我就在六壬堂处理各种常规事务,已经过去差不多三四天了,好不容易闲暇下来,这才想起村长大儿子酒店的事情来,那天从村里回来,村长留了个他儿子的电话给我,我怕太早联系显得心急,不好讲价格,可是在我自以为是的欲擒故纵之后,对方也没有什么动静,这几天群里刚好有人提到帮酒店驱邪的法事,我想了想,毕竟人家是甲方,多少还是主动点好。
“你好,是李得福李老板吗?我是村长介绍来的,他说你们酒店要做法事?”我在强制听了一段农药重金属的彩铃之后,才收到对方的回复,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杂很小,隐隐的还夹杂着一些敲锣打鼓的响动。
“噢噢噢,法事啊,法事我们做完了,先不说了啊,现在开业了,一会再联系啊。”李得福在那头敷衍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我一脸诧异,这几日并没有什么黄道吉日,他们怎么就这么匆匆的把法事给做了呢?
我正寻思着是不是有人截胡,“叮咚”一声,群里就发了一张照片,并且拍了拍我,我打开微信,仔细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看见李得福在三五个礼仪小姐簇拥下在人群中,给一家遮挡了名字的酒店剪彩的照片,照片的角落站着一个穿着道服的人,放大照片看下去,就见着道友老周苦着脸,身后还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于是,群里的讨论又此起彼伏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老周,你这是惹上什么东西了吗?”
“这个时辰开业,不是很合适吧?”
“甲方爸爸搞什么啊?这酒店阴气那么重,怎么就敢开业,这不是要闹出人命来吗?”群里叽叽喳喳的,充斥着各种声音,当事人老周在现场忙碌了一阵之后,终于站出来回应。
“我也是刚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个这玩意,昨天作法的时候,我就说了并不是最佳时机,老板说搁置了这么久必须开业,找我来做法事,不过是做给外面的人看,他不信他这么一个不到五十间的小酒店,能整出什么问题来,我看他是真着急,想想虽然不是什么大好的日子,应该也闹不出什么问题来,没想到还是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没事,你自己贴几个驱魔咒,除祟符处理下就行了,不过是小问题而已。”又有人在群里发出言论。
老周又发了一张酒店大堂的照片过来,大堂的后面有两个门,分别通向后院和餐厅,门框顶部分别画着两个抽象的符文,乍一眼看像是装饰品,可懂行的人都知道,那是早些年常用的驱邪符咒。
紧接着他在群里语音说道“前几天我来酒店查看情况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地气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老板说这里很早很早以前,曾发生过坠楼事件,赔了死者家属一大笔,事情才被压了下来。
我听说,当年死的是一个女的,说是自杀,但现场却没有见着她的魂魄,可在那次之后,酒店就频频发生灵异现象,一会是住客的东西丢了,第二天在楼下院子里出现,一会是有人晚上睡觉,睡着睡着就看见床尾出现个什么人站在那里……总之各种都有,不过,幸好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也没再发生过什么命案,我在这待了几天,要不是看见这张照片,还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高人处理过吧。”群里讨论持续不断。
“具体的就不知道了,但现场的格局看起来是有点怪怪的,既有困的意图,也有收的想法,不过,老板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酒店转了多少手,才到他这,所以根本也追溯不了从前发生了什么。”
老周加了个叹息的表情,就不再说话了,群里来来回回的讨论了片刻,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大家就都各自去忙手上的事情了。
我平日里倒是不怎么管闲事,可老周发的照片却让我充满好奇,能在照片里出现的魂魄本就不多,那些网传的灵异照片,多半是光影效果加持下的假象,我很清楚,这张照片里能够出现的东西,一定不寻常,可这酒店的活,现在在老周手里,他没说话,我也不方便出手,免得坏了行业内规矩。
就在我犹豫之际,白蹁跹忽然从祖师像后面冒了出来,站在我面前,可可爱爱的说道“想去就去看看呗,反正这几天你也没什么业务,总不能一直守株待兔等着别人介绍活干,坐等六壬堂断粮吧。”
“都没有地址,谁知道这酒店在哪?”我这几天一直都主动忽视白翩跹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生师傅的气,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太聒噪,她虽然是黄皮子大仙,但身上一点仙的高冷样也没有,每天还必须一日三餐供奉香火,有时候还要加一餐宵夜,我摸摸口袋,心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她送走,否则实在是无福消受。
白蹁跹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拿起我的手机,在上面划拉了几下,翻了个白眼,递给我“呐呐呐,这不是很明显了吗?放大照片,看看门牌号就好。”
--------
文昌街,168号,新启悦酒店。
我在站酒店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来都来了,还怕什么被人认出来,何况这里人那么多,我只要把自己当成围观群众,肯定就没问题,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然后就朝着礼炮飘洒,摆着开业花篮的红毯走去。
新启悦酒店的位置,在一处靠近半山的小公园,公园山腰上有一个防空洞,平时用大锁链关着,黑漆漆的不让人进入,酒店背着小公园在凹地位置,平坦的盖了个六层楼,围成V形,大门入口在两排房子的交接处,前广场的叠水喷泉,做成了盾式,聚光灯与灰白相间的大理石,配合金木水火土五色相互呼应,打出酒店的名字,乍一眼看,还挺高档的。
不过,这次酒店开业的规格不算太高,也没有要求出示邀请函,所有人都能入内,应该是为了图个热闹。
我半遮着脸,走进酒店,本想避开人群,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可没想到才不到一会,就被眼尖的酒店销售人员看到,强制发了个里面放着几张住宿优惠券,和酒店的宣传资料的手提袋,然后就是一阵洗脑式单方面输出宣传,我强忍着想要骂人的情绪,听完内容之后,总算是如愿的走开,环顾起四周来。
说实在的,别说是新启悦酒店的开业时间有违常理,连室内的整个格局,都让懂行的人一脸懵逼。
大堂连着二楼有一个挑高的穹顶,半弧形的玻璃盖子上,透过阳光的巴洛克花纹,与地面的圆形抽象地砖同轴同脉,再搭配八角状的贴墙棱柱,以及隐藏在各个角落的艺术符文,让大堂呈现出明显的困局;V形的排屋建筑,顺着大堂的直角方向延伸开来,一眼看去,长廊走道末端顶头的位置,直接给加了个风水屏障,大面积覆盖着成片的绿植,不仅强化了阴气,还堵住了酒店财脉,要不是有叠水造景活络源头的补充,这里的风水,根本开不了酒店。
白蹁跹从我的衣袖里探出半个脑袋,嗅了嗅酒店大堂的气息,情绪有些莫名不安了起来“文淇,这地方怎么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啊?”
我也觉得在这里呆久了,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可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只能默默地翻出翻手机,把酒店曾经的照片拿出来比对。
酒店翻修之前内部偏欧式复古,当时还是很多人的网红打卡点,尤其是酒店里的抽象装饰,说是国际大师按照贵族城堡模板,一比一还原,可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酒店的风评一下就变得很差,各种负面爆料相继而出,甚至连原本名声在外的国际大师也受到了牵连,说什么,这里的设计简直是最炫棺材风。
我点开这些报道,认真看了看,还别说,这些抽象花纹装饰,看起开像是变相的驱邪符咒,而墙壁上挂着的长方形巨大壁灯,也真像是网友们说的,一头大来一头小的棺材,我摇摇头,叹息到“囚笼格局,就算是重装之后,依旧是囚笼,破的那几个口,泄去部分地气,倒是没错,可为什么不再破的更彻底一点呢?”
白翩跹烦躁的拽了拽我的袖口“诶诶诶,你感慨个啥,我实在是憋的慌,就想问下,我能出来透透气?”
我又划拉了几下手机页面,在看了好几张酒店旧照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想出来就出来呗,不过这里的地气不对,你一个区区两百年的黄皮子,可能没办法在外面,待过一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