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披着衣服走出门外,见我坐在门槛上发呆,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坐着啊?”
“睡不着,出来透气。”我不想多做解释。
母亲接着说道“你爸他今晚睡得比较安稳,他这次是不是真没事了?”
“嗯,他没事了,你照顾好他,明天我要回城。”我站起来与母亲擦肩。
“这么着急啊?你爸这情况也不太稳定,城里回来又要很长时间,你反正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多留几天不是也很好吗?还有你师傅不是也还在村里吗?我听村长亲戚说,他过几天要给咱村做个风水法事,要不等做完法事再走?”母亲上前两步,跟在我身后试图挽留。
“法事没有那么快做,我先回城处理一些事情,到时候再来也不迟,再说,我在家里晃来晃去,他看着也不舒服,万一要再被气出个什么病来,我还真成了千古罪人。”不管母亲如何相劝,我都已经决定先离开几天。
“你爸他也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母亲试图替父亲辩解。
我板着脸,一字一句的回怼道“口硬心软就可以随意伤害人了么?说话一点口德都不留,是要丢自己脸,还是丢别人的脸,不要以为心直口快,真是什么优点,那都是在为自己的心里问题,找开脱的借口,不尊重就是不尊重,不理解就是不理解,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没有人是要活该承受他丢过来的垃圾,你可以做到,我做不到。”
“我……”母亲一时间语塞。
“你也别在这站着了,外面寒气重,你早点回屋睡吧,你们房间的法器,可以收起来了,省的他看见碍眼,我这里有一张平安符,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让他贴身带着,半年很快就过去,有什么遗憾没来得及去做的,就去做,要准备的后事,到时候提前准备清楚就是……”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开灯,只是背过母亲身关上了房门。
夜凉如水,我透过窗户,发现母亲杵在那里,呆呆的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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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收拾好行李,找了个采买法事物品的借口,给师父留了个口信,就直接进城去了。
宣城cbd中心,皇后街Soho,就是我们六壬堂的办事处,这栋楼常年商住两用,鱼龙混杂,管理松散,房东太太买了几套来做投资,却频频出现口角,不是遇见养狗乱拉屎的,就是遇见外面包小三的,闹的她实在是很无语,她本来是想找一个风水先生来看看,调整下风水,可没想到却碰见了我们。
那时候师父整天飘忽不定,最辛苦的就是师娘,所以我就和师父商量着干脆租了下来,客厅用来办事,里头一间宽敞的房间,就用来居家,也算是让他们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后来,六壬堂在这固定的场所接任务办事,差不多也有三四年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是小有名气,房东太太见我们这么多年下来租房稳定,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多少就放心了一些,可自从师娘去世后,六壬堂一年里几乎没有什么新客户出没,房东太太显然很焦虑,又开始隔三差五就来探查一番,为此,我离开的这些天,也没少接到各种来自房东太太的电话关怀。
“文法师,好久不见,你终于回来啦!你最近好吗?叶师傅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们忙不忙啊?哎哟哟,你一个女孩子做法师,也真的挺不容易的哈,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合适的人嫁了的好。”房东太太又定时定点的来查岗,正好碰上了回六壬堂开门大吉的我。
我尴尬的回应“还好还好,徐姐,你找我有事啊?”
徐姐笑呵呵的上前,毫不见外的推门进了六壬堂“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我这不就是想要找你聊聊天而已。”
“呵呵,怎么了,是你家亲戚,邻居,还是什么熟人,又闹了什么怪事吗?”我应付了几句,也跟着进了六壬堂,还没等我坐下,徐姐就动作娴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精致的茶叶,自发主动的烧水泡了起来。
徐姐温了下茶具茶杯,继续客套的说话“哎哟哟,瞧你说的,我找你聊天就不能说点别的吗?还就得整天这个那个的破事吗?“
“既然没什么事,那不然,徐姐你自己泡一会茶,我去打扫下房间?”我一眼就看出来徐姐这是有事要让我办,但她习惯性的客套,让我顿时提不起聊天的兴致来。
徐姐见我爱搭不理的样子,赶紧倒了一杯茶给我,终于把话扯到了正题上“啊呀,也不是什么亲戚邻居咯,就是最近在广场上跳舞,听说了一个事,我还想着,要不要把你介绍给那个老姐妹。”
我接过茶,假模假式的说道“既然是徐姐你的朋友,那就说来听听呗。”
徐姐见我的兴趣点又回来了,赶紧放下手上的杯子,把头汤倒在一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讲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我那老姐妹是个二婚的,她家老头子平日里精神都挺好,可那天在去墓地看完亡妻之后,整个人就颓了起来,以前他们两还经常一起到广场上跳舞,那天之后呢,老头子就特别喜欢呆在家里,就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来回来去的,也不做什么,而且啊,那老头子不管吃了多少东西,却还是越来越瘦。”
“越来越瘦,会不会是糖尿病啊。”我虽然是法师,但也坚信大部分疾病,都是自己生活作息饮食规律出现了问题,而不是什么妖邪作祟。
“一开始我那老姐妹也是这么认为的啊,所以带着老头子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结果仪器显示没有任何问题,也不是糖尿病,也不是其他,但那老头子整个人就是精神颓靡,越来越瘦……所以啊,我那老姐妹就想啊,是不是那天老头子看了亡妻之后,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可老头子的孩子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徐姐说的越发绘声绘色了起来。
我问道“他亡妻,去世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