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这个病一旦染上,必死无疑。
溪月如今是这座宅子的主心骨,尽管她心里一样害怕,仍冷静做出判断。老宅很大,她将东南角的一处偏僻院子专门拨给李妈妈一家,平日里的吃喝都在其中。
其余人与他们隔开。
如今城里早已请不到大夫,溪月知道,将李妈妈一家扔到一隅,与叫他们等死也没有分别。
可她没有办法,她还有更多的人要顾。
然而灾祸永远听不到人们心中的祈祷,府里的下人,开始陆续有了病症。
溪月不得不将所有与之接触过的人都隔进东南角的院落。
与此同时,她请林拾在城中另寻一处宅子,叫他们这些尚且未有热症的人搬进去。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何萧铎每日会那般忙碌。
景国这么大,他每天要面对的都是关乎百姓性命的大事。耽误一刻,或许便会葬送无数性命。
生命好脆弱,一点变故都会成为永别。
林拾找了几日,终于寻到一处僻静,周围人烟稀少的宅子。
正当他们准备搬过去时,李氏发热了。
她不肯再踏出房门半步,用棉布捂着嘴,隔着房门瓮声瓮气对溪月道,“娘没事,你们先搬过去,等娘不发热了,便跟过来。”
她说:“念儿不怕,娘算着日子,距离封城已经一个月了,朝廷肯定已经听到了消息,很快就有人来救咱们了。念儿,娘老了,你要好好活着。”
什么是剜心之痛呢?
大约现在便是了。
是她一意出行,阿娘担心她一个人,才执意陪她一起,否则一个老太太,做什么要赶这么远的路,她又不是真的金陵人。
全是为了自己。
她害了最爱她的人。
这一刻,什么理智,什么利弊,什么得失,通通不重要了。
她只是阿娘膝下娇嗔的女孩,她还是阿娘最最贴心的女儿。
溪月擦干眼泪,既已下定决心,便也没什么好再难过,总归她们母女是分不开的。
她冷静吩咐林拾,“你奉萧相之命护卫于我,如今我已不再需要,你们即刻离开。”
还有家中下人,未发病的,都可以跟着侍卫们离开这里。
林拾自然不肯走,可溪月没耐心再听他那些大道理,再正义凛然的道理,也不及性命珍贵。
就在这时,门外忽有人砸门。
难道是抢劫?
溪月与林拾互看一眼。
封了城,到处都是死人,所有的法规制度都被打破,入室抢劫也不是没有。
林拾大步走出去,朝外大声吼道,“是谁?”
外面的人立即接话,声音沉稳有力。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