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多久了?累到了吧。”余贤将人带到床边躺下。“小渔,你累吗?”杜亦盯着他的眼睛,问。“我不累。”余贤摇头。“那你舒服吗?”“啊?”余贤没明白话里的意思。杜亦的视线离开那双蓝眸扫向跟随余贤一同进来的少年,小手指勾住被角,声音在唇瓣上颤了两下又缩回去,将只有他自己听得清的四个字咽下去。“他好健康。”--------------------枯鱼固辙第九天“杜队,真的没事?”“没事,多谢你。”“啊,您不用这么客气,很高兴您能想到我。”杜亦在医疗中心已经住了一周,贝北没说他也能猜到,他的各项检查报告一定传到了梁逸、谈佑、颜淼,甚至越昱的手里。贝北每天都会给他换不同的药物治疗,但杜亦还是疼,疼得抓狂。疼痛冲破巅峰时,杜亦根本无法掩饰。普通的止痛药不好用,更何况贝北为了更好地监测他的身体变化,把他身上带的所有药物都收走了,甚至一粒胃药都没给他留。住在这里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无论余贤多忙,杜亦每天至少能见到人一面。如果余贤夜里不出勤,就会搂着他入睡。他们离得那么近,只要他抖一下,余贤都能感受得到。他不想让余贤看见他痛苦不堪的模样。显示屏上,行动一队一行人迈着矫捷的步子踏进止戈中心。杜亦轻轻按了下手中小型仪器上的按钮,显示屏立即消失在他的眼前。这个小东西里安装了监测系统,与监测中心大屏同步,会实时监测审异局所有外勤人员的情况,是越昱昨天派人送过来的。杜亦没拒绝直接收下了,现在局里很多人大概都知道余贤是他的救命稻草吧?杜亦的手盖在双眼上用力揉了两下,他盯着屏幕时间太长,眼睛都能揉出响了。杜亦枯燥的生活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从忍痛昏迷发呆的循环到忍痛昏迷盯显示器上的余贤。当然,忍痛的时候也可以看余贤,看他愈加俊逸的脸颊,听他一如既往爽朗的笑声,端详他变得越发成熟却略显陌生的身姿以及他身边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余贤快要过来了。
杜亦拉开抽屉摸出藏在最里头的纸巾,打开里面包裹的装满蓝色液体的瓶子。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杜亦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将余下的半瓶液体用纸巾再次包好放回抽屉里。离开审异局后,杜亦第一次主动联系行动部的人,就是为了这一小瓶异者专用止痛剂。余贤下任务后,急匆匆地关了监测仪器,折回家里一趟才赶到医疗中心。房间的窗帘拉得密密实实的,月光一点都挤不进来。门缝透进来的光勉强让余贤看清趴在病床上的人。他捻手捻脚地走进去,将手里拎的保温饭盒轻放到床头柜上。杜亦趴在床上,呼吸声时紧时松,嗓子眼偶尔憋出一两个痛音。病号服挂在身上,头发凌乱地挡住眼睛,打着点滴的手放在枕头上,五指轻轻抓着枕巾,原本套在手指上的戒指不见了。余贤眼睫颤了颤移向另一边,杜亦的另一只手正压在身下上腹的位置,姿势别别愣愣的,看着就让人难受。余贤伸出手撩开杜亦的额前发,温热的掌心盖上去。随即微微舒了口气,不烧。“小渔……”床上的人动了动。“嗯,是我,”余贤收回手,哄着,“起来吃点?”“好。”声音先传过去,杜亦才睁开迷离的眼。还是真人好,看得清摸得到。杜亦盯着余贤的脸,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一碗粥见了底,余贤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才问出口:“队长,戒指和手绳是放起来了吗?很久没见你戴了。”杜亦拉被子的手微滞,一个肯定的“嗯”字费了老大力从他的唇缝挤出。眉间峰缓缓耸起,余贤没再问。窗帘拉得不紧,月光歪歪扭扭地摔碎在地板上,杜亦盯着碎光困得发昏,身上疼得越来越厉害,但他知道身后环着自己的余贤刚刚睡着。他的视线飘到抽屉上,那里面还有半瓶止痛剂。腰椎和大双腿的每处缝隙都在叫嚣地疼,冷汗遍布全身,杜亦咬唇闭上眼,逼迫自己屏蔽疼痛尽快入睡。忽地,脑子里摇摆的大锤砸中太阳穴,随后摆动向另一边,再次砸向太阳穴。杜亦猛地睁开眼,瘦削的手指抓紧被角,嘴大张开疯狂吐气,紧接着双唇便被他咬紧将放出来的闷哼憋回去。大锤似乎不满他的抵抗敲得愈加频繁凶猛,杜亦手握成拳怼进腹部,上身开始轻微挛动,唇瓣颤抖着被迫露出缝隙,干呕声随之冲出。身后的余贤动了,杜亦硬生生地拉住颤抖的身体闭上眼,虚汗肆虐地在整张脸上流淌。余贤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两下杜亦的肩膀,起身悄悄退出房间。只是,他手上工牌跳动的蓝光还是钻进杜亦的眼缝里。很快,余贤便返回病房,快得杜亦来不及起身摸一支止痛剂。不过,没等余贤重回被窝,跟着他飘进来的工牌便再次疯狂闪动。杜亦假装翻身,借机瞧见了那上面跳动的名字,是行动一队的一名老队员。他佯装被吵醒,轻轻推了推已经钻进被窝的余贤:“接吧。”余贤没管,俯身抚摸他的脸颊:“又疼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