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圆领仔&rdo;的眼光短暂地投向唐加夫尼的方向,然后转回鸡尾酒餐巾。他不再拉扯着纸餐巾,开始把它撕成长长的片段。
&ldo;这儿有人会使用厨房中的小炉子吗?&rdo;&ldo;秃头仔&rdo;问,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ldo;我要吃晚餐。&rdo;
没有人回答。
&ldo;我想是没有人,&rdo;秃头的男人悲伤地说。&ldo;这是专业化的时代。活在这个时代真令人羞愧。&rdo;&ldo;秃头仔&rdo;说完这句富有哲理的话,再度走回商务舱。
罗蕾尔往下俯视,看到狄娜贝尔曼那有着红色时髦塑胶镜架的墨镜边缘下面,两颊沾湿了泪水。罗蕾尔忘记了自己的一点恐惧与困惑。至少短暂地忘记,她拥抱着这个小女孩。&ldo;不要哭,亲亲‐‐那个人只是情绪不稳。他现在比较好了。&rdo;
&ldo;要是你说&lso;坐在这儿,看起来被催眠的样子,同时把一条纸餐巾撕成细片&rso;是&lso;比较好&rso;的话。&rdo;她这样想。
&ldo;我很怕,&rdo;狄娜低声说。&ldo;我们在那个男人看来全像是怪物。&rdo;
&ldo;不,我不这样认为,&rdo;罗蕾尔说,感到很惊奇,有点不知所措。&ldo;你为何要这样想?&rdo;
&ldo;我不知道,&rdo;狄娜说。她喜欢这个女人‐‐从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就喜欢她‐‐但是她不想告诉罗蕾尔说,有很短暂的一会儿,她曾&ldo;看到&rdo;他们(包括她自己)全都回头看着这个大声说话的男人。她曾经置身于这个大声说话的人的身体里面‐‐他的名字叫吐姆斯先生,或唐尼先生,或者类似这样的名字‐‐在他看来,他们就像一群邪恶、自私的侏儒。
要是她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李小姐,李小姐会认为她疯了。狄娜刚遇见的这个女人,当然也会跟李小姐一样认为她疯了。
所以狄娜没有说什么。
罗蕾尔吻了女孩的脸颊。她的嘴唇触碰到热热的皮肤。&ldo;不要怕,亲亲。我们的情况顺利‐‐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几个小时后,我们又会安全地降落在地上了。&rdo;
&ldo;很好,可是我要维琪阿姨。你认为她在哪里呢?&rdo;
&ldo;我不知道,亲亲,&rdo;罗蕾尔说。&ldo;我希望我知道。&rdo;
狄娜又想到那个吼叫的男人所看见她自己的脸孔:邪恶的脸孔、残忍的脸孔。她想到这个男人看见她自己的脸孔,那是一个像猪一样的脸孔,眼睛藏在大大的黑色镜片后面。她的勇气丧失了,她开始在沙哑、痛苦的啜泣中哭了出来,使罗蕾尔也很伤心。她抱住这个女孩,因为她想到这样做;不久,她自己也在哭了。她们一起哭了将近五分钟,然后狄娜又开始镇定下来。罗蕾尔看看那位瘦细的年轻男孩‐‐他的名字或者叫亚伯特,或者叫亚尔文,记不得是哪一个‐‐看到他的眼睛也是湿湿的。他看到她在看她,于是他匆匆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狄娜在最后的啜泣中喘了一口气,头部枕靠在罗蕾尔的胸房上。&ldo;我想,哭也没有用,是吗?&rdo;
&ldo;没有用,我想没有用,&rdo;罗蕾尔表示同意。&ldo;狄娜,你为何不试试睡觉?&rdo;
狄娜叹气‐‐是一种微弱而不愉快的声音。&ldo;我不认为能够睡着。我刚才是在睡觉。&rdo;
我早就知道了,罗蕾尔心中想着。&ldo;第29班次&rdo;继续向东前进,高度三万六千尺,以时速超过每小时五百里飞行在黑暗的美国中部上方。
兰戈利尔人第三章1
第三章
意外与统计数字。
演讲的压力。
降落开始。
推测的可能性。
1
&ldo;那个小女孩大约一小时前说了一件有趣的事。&rdo;罗伯任金斯忽然说。
同时,他所说的这个小女孩睡着了‐‐尽管她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睡着。亚伯特考斯纳也一直在打盹,也许再度回到&ldo;墓石&rdo;那些神话中的街道了。他已经从头上的小隔间把小提琴盒取下来,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抓住它。
&ldo;哦!&rdo;他说,直起身子。
&ldo;抱歉,&rdo;任金斯说。&ldo;你在打瞌睡吗?&rdo;
&ldo;没有,&rdo;亚伯特说。&ldo;完全清醒。&rdo;两只布满血丝的大眼球转向任金斯,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正确。两只眼睛下面各有一片阴影。任金斯认为他看起来有点像一只浣熊在搜索垃圾桶时被人吓着了。&ldo;她说了什么?&rdo;
&ldo;她告诉史蒂文生小姐说,她无法再睡觉,因为较早的时候她一直在睡觉。&rdo;
亚伯特凝视狄娜一会。&ldo;嗯,她现在睡着了。&rdo;他说。
&ldo;我看她是睡着了,但是这一点不是重点,亲爱的男孩啊。完全不是重点。&rdo;
亚伯特想要告诉任金斯先生说,&ldo;老大&rdo;考斯纳‐‐密西西比以西最快的犹太枪手,以及在阿拉摩战役中唯一活命的德州人‐‐不大喜欢被人成为&ldo;亲爱的男孩&rdo;,然后又决定不说出来……至少目前不说出来。&ldo;那么,重点是什么?&rdo;
&ldo;我当时也是在睡觉。甚至机长‐‐我是指我们本来的机长‐‐还没转掉&lso;请勿吸烟&rso;的灯之前就进入梦乡了。我总是那样子。无论在火车上、巴士、飞机‐‐他们一开动马达,我就像婴儿一样睡着了。你呢,亲爱的男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