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漫长枯燥的路途,因为她的存在,竟也没那么乏味了。车子快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鹿悠想起一件事。“你借我的自行车还在地铁站口,得把它拿回去,我上班要骑。”于是成弈绕了个弯,来到地铁口。鹿悠下车找到了快被雪堆成白色的自行车,轻而易举地把它扛起来放到车上——这辆车实在是太轻了,鹿悠觉得如果哪天有小偷要偷的话连撬锁这步都可以省了。回到家后,鹿悠打开车门蹦蹦跳跳下了车,靴子在院子的雪地里发出“嘎嚓嘎嚓”的声音,踩出一串小脚印。成弈把车钥匙给了周叔,让他帮忙把车停到地库去。他沿着鹿悠的脚印往前走,在想这么小的脚究竟是多少码?36还是35?“汪汪汪!”一阵狗叫打破了院子里的平静。“啊啊——”鹿悠尖叫出声,步子都不敢迈了。成弈抬头一瞧,黑皮正吐着舌头朝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黑皮上来给成弈一个熊抱。它个头很大,站起来差不多有一人高——至少是比鹿悠高的。它的尾巴摇来摇去,两只爪子试图搭上成弈的肩膀。“黑皮,别闹。”成弈把黑皮的爪子拿下去,它兴奋地在地上转着圈儿。鹿悠已被吓得石化,就差风一吹化作齑粉了。周叔没想到今天鹿悠回来那么早,所以没有拴黑皮。刚刚它正在院子里刨雪玩,看到成弈就兴冲冲扑过来了。成弈看到鹿悠一脸要哭的表情,说道:“你今天不是还看了关于狗的电影吗?原来是叶公好龙。”鹿悠:“你还笑!”成弈:“我有吗?”鹿悠:“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成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发现确实是上扬的弧度。他亲自去把黑皮拴好,这才跟鹿悠进了门。“黑皮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养的,回国就把它带回来了。”成弈说道。鹿悠匆匆换了拖鞋,袜子都湿了——也不知道是被雪水浸湿的还是被黑皮吓得。“它是德国黑背,就是警犬那个品种,在美国我还找专人训练过。”鹿悠对这只狗并没有兴趣。没错,她就是叶公好龙,只能看电影里毛茸茸的卡通狗,见不得凶巴巴的真狗。鹿悠:“你的意思是我不用怕它?”成弈:“它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要是克服不了心理上的障碍,那就拴着好了。”鹿悠:“我小时候被狗追过。”成弈:“你跟狗抢骨头吃了?”鹿悠瞪了他一眼,说道:“上学路过巷子口,遇到一只大黄狗。跟它对视三秒后,疯狂冲我吼吼吼。”成弈:“……”这违和的押韵感是怎么回事?鹿悠:“从此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成弈:“遇见狗,不能怂。”鹿悠:“谁让他对我露出白花花的大门牙——我那时候才七八岁,不怕就不是小姑娘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成弈又跟鹿悠嘱咐了几句,明天见到爷爷该怎么说话,几个要点铭记在心,不能露出太大的马脚。鹿悠头点得似小鸡啄米,末了问了句:“那我得扮演多久啊?总不能明天过后,你就跟你爷爷说我俩光速分手了吧?”成弈:“他又不是天天来,看一眼至少管半年。”鹿悠又问道:“那我可以在你家住多久啊?”成弈愣了下,这个问题他确实没考虑过。鹿悠:“万一你真有女朋友了,我住你家那多不合适。”在这方面,鹿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白吃白住固然舒坦,可这不是长久之计。经历过被赶出宿舍的事,鹿悠对自己住所的稳定性格外在意。成弈:“那也得等有了再说。”鹿悠迷迷糊糊“哦”了一声,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那我要是有男朋友了就搬出去,他肯定不会同意我住在这里的,说不定还会跟我说孤男寡女授受不亲什么的……”成弈:“吃个饭话那么多呢你!”鹿悠蜜糖色的水眸颤了颤,整个人有点懵。成弈也没料到成越会过来,他拉了下鹿悠的手,让她别慌。鹿悠回过神来,求助似的看向成弈,似乎在询问接下来她应该说什么。总不能“喵”一声吧?成弈刚想开口,成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成越的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成越笑嘻嘻道:“我是夸我未来的小堂嫂长得漂亮可爱。”鹿悠思忖着这个突然冒出来喊成弈堂哥的人是谁。成弈看出了她的疑惑,随口介绍道:“我堂弟,成越。”既然是亲戚,那就得笑脸相迎了。鹿悠冲成越露出一个太阳般灿烂的笑容,说道:“你好。”不知为何,成弈拉着她的手紧了一紧。鹿悠看向成弈,他眉头都快皱成小山了,周身的气息似笼着冰霜一般——他好像不太高兴。鹿悠突然想到上次在亿成大厦听到几个女人嚼舌根的话,大少和二少,莫非指的就是他们俩?这成越似乎觊觎亿成总经理的位置?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人岂不是敌人了?难怪成弈不欢迎他来。鹿悠悄悄乜了一眼成越。这人留着一头泰迪般的卷发不说,整个人嬉皮笑脸的,一看就很不正经,而成弈大部分时间都是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再怎么看,也是成弈更像总经理。在客厅坐定后,周婶儿上了一壶茶。成老爷子品了一口,赞口不绝:“这祁红味道不错,冬天就适合喝红茶。还是阿弈讲究啊。”鹿悠端起杯子嘬了一小口,入口香醇,完全颠覆了她之前对茶叶“苦”的印象。不过说成弈讲究,那可未必——通过跟他在一起的几天鹿悠观察出来他爱喝红酒和咖啡,茶倒是没见他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