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幸灾乐祸的猖狂扑面而来,老头子的声音仿佛也响在耳边。心腹额头暴起青筋,当即将字条撕碎,检查过屋里屋外后,派人暗中去追,他回京复命。程铎没料到葛乘风竟然有本事从他手中逃脱,听心腹说在守门侍卫身上找到了两根银针,上面涂了迷药,不禁懊悔自己低估了神医的本事。神医神医,既然能救人,肯定也有防身的药。&ldo;多派几个人去追,不可惊动旁人。&rdo;程铎沉默半晌,冷声道。而此时的葛乘风,正在跟程钰抱怨,&ldo;看见了吧?这就是命,他行事下作,注定没有好报!&rdo;程钰坐在对面,看着依然没有消气的神医,心中复杂。?☆、?二月初春寒料峭,程钰早上骑马过来没觉得冷,现在临近晌午,面对满桌为给葛乘风践行准备的菜肴,他身上却一阵比一阵冷,怎么都控制不住,发烫的鱼汤也压不下那股寒。俊公子脸色不好,葛乘风放下筷子,想了想,倒杯酒递了过去,&ldo;喝点?少喝点没关系,不用担心影响你的恢复。&rdo;知道自己真是被亲爹弄得不举了这么多年,换谁谁都会难受。程钰接过酒杯,刚要喝,忽然记起那晚他嘴馋想喝点,含珠嘟嘴抱走酒壶的娇气样子。似有阳光突然照到心底,一身的冰都因她化了。看着酒水映出的自己,程钰笑笑,放下酒杯道:&ldo;晚辈失态,让先生见笑了。&rdo;这一笑脸上就多了生气,让他恢复了冷峻却沉着稳重的样子。他想得开,葛乘风点点头,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对他道:&ldo;你这样就对了,他不把你当儿子,你不把他当父亲不就行了?而且再过两个月你就能恢复地七七八八,到时候勤快点,早点让你媳妇怀上,没有什么比送个孙子给他更让他&lso;高兴&rso;的。&rdo;人心都是肉长的,静王当初给儿子下药肯定也挣扎过。过阵子程钰有了子嗣,既显得他当年的挣扎纯属白费,又能让他准备多年的计划落空,若不是怕留在京城不定什么时候又被哪个权贵抓去,葛乘风都想留下来瞧瞧热闹。提到子嗣,程钰眉头又皱了起来,低声道:&ldo;家兄的身体,先生真的再没办法了吗?&rdo;得知自己极有可能康复后,程钰便开始担心。如果他带着葛乘风去见兄长,兄长能够康复,大家都平安无事,互相知道隐疾也不会太尴尬,反正能治好,那时他再告诉兄长两人的身体是程敬荣动的手脚,兄长肯定会信他。可万一兄长没有他的运气,治不好又会如何?宫宴上含珠出事后,程钰仔细查过,没有发现吴素梅与谢氏太后串通一气的迹象,但他保留了疑心。既然他会提防兄长,那兄长得知自己的病治不好后,会不会怀疑他这个二弟?同样的毒,为何一个能治一个不能治?兄长会不会怀疑葛神医是他的人,是他故意指使葛神医不全力替他治的?那动机呢?也有,让兄长仇恨程敬荣,他们二人相斗,他渔翁得利。人心复杂,程钰与兄长平时来往并不算多,全靠儿时的交情维系,见了面也很少交流心事,他无法保证兄长不会生出误会。就算不误会,他知道兄长子嗣艰难了,以后兄长每次见到他,都会抬不起头吧?那种自卑不甘,程钰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安排了一场戏,没有露面。也没有必要露面。告诉兄长真相,兄长除了心寒除了以后防着程敬荣,还能做什么?程敬荣心狠手辣不将他们当儿子看,他们却不能因此杀了他,只当还了他的生养之恩,以后再无瓜葛。他请葛乘风替兄长看病的主要目的,是兄长真有事,葛乘风能医好他。&ldo;没有!&rdo;葛乘风狠狠瞪了程钰一眼,&ldo;你以为我是糊弄他吗?我早跟你说过,你们俩都只能靠养,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能不能恢复都与我无关。好了好了,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各奔东西,谁也别烦谁。&rdo;程钰明白葛乘风所言非虚,暗暗叹口气,饭后再次问道:&ldo;真的不用晚辈派人护送先生一程?他现在肯定在四处找你。&rdo;葛乘风自信地笑:&ldo;不必不必,老夫易容的本事还是有些的。好了,我去客房睡一觉,你先回去吧,咱们后会无期。&rdo;言罢转身朝客房去了。程钰对着他背影深深一拜,&ldo;先生大恩,晚辈没齿难忘。&rdo;回应他的,只有二月里微冷的风。~今日并非休沐,程钰只请了半日假,下午还是在宫里过的,黄昏时分才回王府。一进屋,瞧见她坐在榻上,手里在缝送给楚蔷的添箱礼,嘴角轻轻翘着。&ldo;想什么呢?自己偷偷笑。&rdo;程钰笑着朝她走了过去。含珠已经习惯这人回来不许人通传的习惯了,见他快走到跟前了,她也没再下去,放下针线与他道:&ldo;今天歇晌的时候,正合堂那边闹了一场,两个姨娘争风吃酷招了大哥的烦,大哥一气之下将几个姨娘通房都打发出去了。刚刚大嫂来这边躲清静,你没看到她笑得多开心。&rdo;宫宴的事,程钰没找到证据,含珠出于谨慎不再去正合堂,吴素梅过来她还是照常招待的。今日看吴素梅嘴上嫌那边吵实则跟她炫耀的幸福样,炫耀里又带着妯娌间的亲昵,含珠总觉得吴素梅应该没有对不起她,吴素梅过得好,她就忍不住替她高兴。哪个妻子不想丈夫只疼自己啊?程钰想的却比她多。他与兄长这种情况,都得清心寡欲地养着,兄长既要调理又知道女人越多越显得他有问题,送走那些妾室便是最聪明的办法。那他怎么跟吴素梅说的?因为养身子才打发妾室,吴素梅应该不会太高兴,那么,兄长八成对吴素梅瞒了实情吧?不知两人到底能不能如愿以偿,但那与他无关了。捡起含珠快要绣好的枕套,摸摸上面一对儿嬉戏玩闹的鸳鸯,程钰坐在她旁边道:&ldo;是这个月二十五成亲吧?&rdo;含珠点点头,仔细想想,接下来她还挺忙的,&ldo;先是二妹妹的婚事,然后下月初要陪舅母去九华寺上香,月中瑞王府办喜事,四月里庭表哥考了进士的话,舅母家里肯定要办酒席,好像所有事都赶到上半年了。&rdo;&ldo;忙才好,觉得忙,时间就过得快了。&rdo;程钰将枕套针线筐放到一旁,转过含珠肩膀亲她耳朵,&ldo;等文庭中了进士,我差不多也可以小登科了,含珠,你知道我盼那一天盼多久了吗?&rdo;含珠脸倏地红了,想低头,他直接压了上来,格外热情,近在耳畔的呼吸让她心慌。&ldo;你别这样,葛先生叮嘱过的……&rdo;天还没黑,含珠攥住他使坏的手,望着门口道,怕丫鬟们突然闯进来,撞见两人衣衫不整还是这种姿势,成何体统?&ldo;一两次没关系。&rdo;知她害羞,程钰迅速下了地,打横抱起她往内室走,&ldo;咱们去里面。&rdo;针灸的时候他不能动,现在有点本事了,当然要让她感受一下。夫妻俩在纱帐里腻歪到天黑才吩咐丫鬟摆饭。程钰回来前含珠吩咐厨房做道糖炒栗子的,这会儿栗子摆上来,含珠悄悄动了动手指,想到方才被迫攥住的东西,筷子拿得都不稳,更不用说亲手剥东西吃了。四喜在旁边伺候着,见此很是纳闷,怎么夫人让厨房做了,现在又不吃?她不懂,程钰瞅瞅妻子还残留着红晕的娇媚脸庞,心知肚明,笑着替她代劳,剥好了喂她吃。夫妻俩这样亲昵,四喜识趣地退了出去,程钰瞥门口一眼,一把将扭头躲的美人妻子拉到怀里,亲亲她红润的唇,&ldo;人走了,憨憨还害羞什么?张嘴,我喂你。&rdo;最后三个字说的意味深长,低沉沙哑的声音,带动她心弦跟着颤。&ldo;你闭嘴!&rdo;含珠羞得钻到了他怀里。刚刚在帐子里,他也说要喂她的,喂她另一样东西……?☆、?楚蔷二十五那日出嫁,二十四亲戚们都来添箱送礼,含珠也早早回了娘家。十六岁的楚蔷模样越发出挑了,平时端庄大方,如今好日子将近,屋里进来个亲戚都要夸她一遍,她俏脸上便一直泛着浅浅的羞红,如春海棠娇艳欲滴。午后宴席结束,亲戚们都散了,闺房里只剩自家姐妹时,她才从容了些。&ldo;是不是很紧张?&rdo;含珠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楚蔷点点头,又摇了摇,眼里闪过一道黯然,瞅瞅堂姐,眼睛突然发酸,&ldo;我舍不得……&rdo;含珠同样不舍,握住了她手。楚蔷与她不同,程钰在宫里当侍卫,含珠嫁过去两人依然留在京城,想家了回来非常方便,李从鸣却是要外放的。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领了正四品游击将军的职位,前途大好,唯一不足的就是常年外放,回来一次不容易。李从鸣早就喜欢楚蔷了,李家也早有提亲之意,大夫人就是因为舍不得女儿才迟迟没有答应的,谁想宫里突然要选秀,大夫人因为女儿才十四没着急另挑个好的,一着急只得把女儿许给了李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