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冉愣愣抬起头,迟缓地转向刀少谦,一脸茫然,好像不认识他一般。老半天,才将眼神聚焦到一处:“嗯……”
“哎呦!我说丁丁!你果然是台音响对吧,只要老板一离开,就随时自动断电!要不下次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戴一顶卷毛的假发吧?”刀少谦受不了他的沉默寡言,聒噪地自说自话起来。
在丁冉的脑海中,瞬间冒出了更多更疯狂的念头——罗啸声处心积虑做这么多,到底地因为深爱丁非无法自拔,还是……为了丁家继承人的身份?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看他眉头紧锁沉思不语,刀少谦也猜出了几分缘由,小心探询道:“丁丁啊,如果罗啸声和x先生真证实了是同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丁冉刚想开口,雷霆大步流星破门而入,身后紧跟着一名气喘吁吁的小弟,拎着大包小包吃食。
丁冉赶紧抿起嘴巴,低头扫了眼棋盘,抬手将白王身边仅存的一枚像拨开,盯着刀刀问道:“如果踢掉别的子,以双马对单王,能走出什么结果?”
刀少谦即刻会意,微笑应答:“逼和——如果白王不走错着、漏着的话!”
雷霆专心致志将丁冉喜好的吃食摆放在他面前,咖啡殷勤递到手上,毫未留意两人关于残局的探讨。丁冉被伺候得浑身舒畅,望着雷霆淡然一笑,轻声询问:“雷霆,如今这前路莫测的形势,你有什么打算?”
雷霆拉过把椅子,坐到丁冉身边,狠狠咬下半个菠萝包,大喇喇一挥手:“管他是刀山还是火海,照走不误!不亲自掉进去陷阱里,亲眼看到那个提着屠刀来收猎物的人,又怎么能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
“老板英明!”刀师爷半真半假地吹捧道,“自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行拂乱其所为!以身试其法,是为上上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雷霆得意地裂开嘴,又是一大口,将整个菠萝包吞进了肚子。
丁冉瞪过一眼去,帮他擦净嘴边碎屑,小声敲打道:“收敛点,枪打出头鸟!”又斟酌着对刀刀提议,“先有阿仁,再有蚊仔,暗处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我们若总是处于防守状态,未免有些被动。我在想,是不是也找些可靠的人,放出去?”
刀师爷一挥折扇,自备东风,衣袂飘飘,主动请缨道:“说到这个,在下也正有此意!实不相瞒,九爷和大华身边,都有姨丈的人。这是我知道的,至于我不知道的……总之这等‘狗苟蝇营’之事,就交给我办吧。”
下午雷霆去了工厂查看进度,丁冉去安顿两名赌场那边制止闹事受伤的弟兄。之后两人一道吃了晚餐,雷霆开车送丁冉回家。
行到半路,接到了唐尼的电话。刀师爷的推断分毫不差,他果然一个人跑去查看了蚊仔埋尸的地点。
打从昨夜,唐尼就开始疑惑,里岛并不缺少人迹罕至的山野荒地,杀人弃尸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外岛下手呢?除非是为了某方面行事方便。
他按照昨晚音频中得出的大体时间,从隧道口出发,将能通到埋尸点的所有道路反复跑了几遍,终于推测出,在相应时限内最有可能进行换人交易的三个地段。之后到相邻的几处警察局报警,谎称昨夜喝醉酒,经过附近时,被飞车党打劫,要求警方调出道路监控画面,借以追查凶手。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崔放与paul哥碰头前后,几条路上只有一辆救护车经过,唐尼暗暗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码。
之后就简单了,顺藤摸瓜,轻易查找到了昏迷患者的出发地和目的地。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秘密潜进医院档案室,翻查了病例。原来那名病患是因为溺水,大脑一度缺氧而陷入昏迷的,至今没有苏醒迹象。在病症描述上,并没见到任何关于烧伤的记录,据此推测应该是在大火之前就离开现场了。
缴纳资费使用的全部是现金,签字应该也用的化名。唐尼怀疑paul哥为了保密,亲手经办了此事,于是顺手复制了全部留有其笔迹的文件。
挂上电话,雷霆发现丁冉情绪有些低落,以为他是过分担忧,赶紧开解道:“崔放一直不信崔炎是死于意外,他急切想换回这个植物人,要么是抱着几分幻想,想等人醒来问明真相,要么,就是想借那家伙的名义搞出点花样。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清楚他的底牌了,量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丁冉幽幽望过来,大眼睛眨眨,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雷霆最受不了他这幅忧郁又黯然的神色,恨不得立刻将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此刻只能心急火燎言语劝慰:“陛下!宝贝大人!乖,别多想了。我这条狗命硬着呢,先克死我爸妈,又克死你爸妈,连奔叔都克死了,已经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丁冉扭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是啊,连爸妈都克死……命太硬了……”
十字路口的绿色行人标志迅速闪烁起来,雷霆做好了重新启动车子的准备。忽然一群打扮光鲜的少年呼啦啦从车前跑过,踩着交通灯变换的最后一秒,疯疯癫癫冲向街边的小酒吧。
雷霆探头顺着那群人的背影张望过去,直到对方全部隐没在门里,才不甘心地收回了目光。后车见其迟迟没有发动,不耐烦地接连按响喇叭,雷霆无奈,只好一踩油门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