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没答,抬眼看向她身后须发生白的老者。
姜稚衣想起正事,朝身后伸手一引:“喏,就是这位黄老先生,我从小到大的病都是他给看的,说句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也不为过,你快些让黄老先生进去看看。”
医士颔了颔首。
元策:“不必了。”
姜稚衣蹙眉觑了觑他:“我多挑剔的人,我说是好大夫,肯定就是好大夫,你还信不过我?”
“难不成你是担心,我若帮你医好了人,你就再没借口不来找我啦?”
“……”
元策沉出一口气,侧过身子,抬手示意人进。
医士提着药箱进了门。
姜稚衣后脚跟进去,刚跨过门槛走了两步,被元策伸手一拦:“站远点。”
“为什……”
元策:“脏。”
姜稚衣哦了声:“没关系,既是你的恩人,我不嫌弃。”
不过见他横臂拦着,姜稚衣还是乖乖止住了脚步,趁机一拽他小臂,挽过了他的臂弯。
元策:“……”
床榻那头,医士隔着床帐,轻轻抬起那隻垂在床沿的手,脸色忽然一变,瞪大了眼,回头朝元策看去。
元策面色如常,一隻手被姜稚衣挽着,另一隻手一抬:“既然郡主说先生是可信之人,我便也相信您的医术,先生不必顾忌,请吧。”
医士缓缓转回头去,隔着床帐盯着榻上人,额头渐渐沁出豆大的汗珠,半晌过去,颤巍巍抬起三指,搭上了脉。
漫长的等待过后,姜稚衣远远张望了片刻:“黄老先生,怎么样?”
话音落下,却迟迟没得到回復。
看着那道僵硬的背影,元策轻笑一声:“先生,郡主问您话呢——”
身后人声音分明带着笑,这一问,却像一股阴风瑟瑟拂过,激得人一阵心悸。
医士冷汗涔涔地坐在床榻前,感觉背脊仿佛被冰凉的剑尖轻轻抵住,性命悬于一线,一着不慎,便要与榻上人落得同样的下场——
榻上这位“病人”生命体征全无,手指僵停在痉挛状态,口鼻歪扁,虽因肢体尚还温热,未显现出更多颜面征象,但基本已可以推测出,应是外力导致的窒息而亡。
时间就在不久之前。
或许,就在郡主叩门前的片刻。
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为将者,对敌尚且不杀降卒,对待一个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军中同袍,却为何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
甚至此时此刻,还面不改色地让一位大夫去诊一个死人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