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叔软硬不吃,贺临舟不耐烦地挥了挥胳膊打算直接从堵在门口的俩人中间闯过去,不料这俩人还真的一点儿都不手软,他打了石膏的胳膊本就使不上力,那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力道又重得几乎把他另外半条胳膊也掐得没了知觉。
“放开我!”贺临舟恼火地吼了一声,奈何擒住他那两人丝毫无动于衷。
他蹙眉怒瞪着面前的一堵人墙,有气撒不出去,只能朝人干吼道:“我回去行了吗!放开!”说着一把甩开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回房,重重一把摔上房门。
他拿起手机再次给闻寻川拨过去,对方还是关机状态,滑回去看了一眼两个小时前闻寻川发过来的最后一条微信消息,一咬牙,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扭头看向一侧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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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派出所!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负责记录的老民警指着蹲在墙边几个衣衫凌乱、看上去都稍显狼狈的男人道,“你们带钱的自己过去交一下罚款,没带的打电话叫家属过来交。”
闻寻川用手背抹了一把还在不时往外渗着血珠的嘴角,抬手把鼻梁上架着的碎了一半镜片的眼镜摘下来放进口袋里,冷眼扫过身边刚刚明显拉了偏架的年轻民警:“我能走了吗?”
黑着脸的小民警一拍桌子瞪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在派出所里寻衅滋事没拘留你就已经不错了!”
“啧,小孙!”老民警给他使了个眼神制止他的行为,用笔杆点了点面前桌上的记录簿,对闻寻川说,“过来签个字,等他们几个把赔偿金凑齐就能走了。”
闻寻川看也没看就在案情记录单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放下手中的笔,迈开长腿径直朝门口走去。
“哎,赔偿金还没给你呢……”
派出所的位置有些偏僻,三更半夜,出租车不太好打。
刚刚发生争执的过程中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屏幕好像摔碎了,当时场面有些混乱,闻寻川没太在意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这会儿掏出来想用打车软件叫辆车,这才发现手机黑屏开不开机了。
他只好一边朝大路上走,一边留意有没有路过的出租车,一直往前走了有近五百米,才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
下车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一眼打表器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四周安静得厉害。
身上的棉质家居服在刚刚的拉扯下衣领有些走形,领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半露出肩下一小片可怖的淤青。大概是从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的缘故,身体也向他发出了警告的信号,闻寻川抬手把领子扯正,微驼着背,伸手按住自己从刚才开始就隐隐作痛的胃。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颗中午躺在沙发上时随手塞进兜里的薄荷糖,剥开糖纸把糖球放进嘴里,舌尖上的一丝清凉的甜味总算是稍稍冲淡了他嘴里那股吐不尽的淡铁锈味,也稍稍缓解了胃部的异状。
小区里竖着几盏路灯,球形灯罩内投射出的昏暗光线被包裹进浓稠的黑夜里,亮也亮不真切,被灯影拉长的瘦高身影缓慢地朝家的方向挪着脚下的步子。
电梯门打开时楼道里的感应灯没有亮,大概是又一次罢工了,闻寻川对这不时歇火的感应灯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从电梯里迈出来摸黑往家门口走。
糖球在舌尖上滚过,从口腔内部撑起一侧的脸颊时牵起一些细微的刺痛,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脸颊,猜想可能是肿了。放下手时无意间一抬眸,突然瞥到面前不远处亮起了一点橘火,位置看着像是自己家门口。
有人在那里。
闻寻川的步子微微顿住,下意识握紧了手里黑屏的手机。
“怎么才回来?”站在那里的人开口问道,低沉微哑的嗓音听上去像是有些累,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闻寻川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抬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出了点意外。”
那人手机屏幕上投射出的滢滢微光在黑暗之中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深邃轮廓,紧接着那人手机上的手电筒亮了起来,一束极细的白色光线帮闻寻川照亮面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