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毕业后翻新小窝时,靳言对郑杨说过的原话。也是她们几个第一次登门,听郑杨一一转述过的。
那时候,言者虔诚、闻者动心。
程歆踱步到窗边,敞窗通风。调皮的风儿借机钻入,驱逐满室沉闷。
阳台上悬挂的两个雨天娃娃不知烦恼,相互依偎、追逐,摇摆不停……
瞭望窗外浓郁的夜色,程歆决定先解决亟待解决的住宿问题,打眼扫过无多变化的室内布景,打定主意,先着手打扫。
……
提着拖布进到卧室,就此愣住。
房间一眼望尽,简洁到攒不起人气。眼前,大床的床单被撤掉,消极袒露着床板与床垫……
是长时出门的打算。未雨绸缪,也是郑杨的风格。
当扫帚与拖布履完职责,程歆浸湿抹布,返回客厅擦家具。
不单几面柜面等平面家具步灰染尘,相比而言,耐脏的布艺沙发也是明显铺盖厚厚一层。
程歆在客厅忙得晕头转向,房门那里忽然的响动勒令她行为中断。
郑杨她们在翻新小家时更换了内部家居,门却没动过。
“吱哟”一声。程歆听出是有人拉开了外层铁栅栏门。
沉郁许久的心情悄然点亮,该有的警惕性消失殆尽,程歆撂下抹布小跑过去,开门迎接归人。
门开一刹,门里的笑容逆光透出,见到来人,由衷地亲昵呼唤:“小七。”
门外的人,惊喜交加,直扑进门,呜咽道出心里埋藏多时的话:“杨!”
尽善尽美的场景,酝酿足够的情绪,只不过认错了人,道错了情深。
程歆将倒来的人扶住,半揽在怀,听清对方喊出那一字时,飘浮的期待狠狠坠地。
眼前的女孩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程歆将她安置到最近餐椅上,弯腰打量她一周,试图抽走捏在她手的空瓶子,几经尝试加哄劝,才使她就此松手。
刚才亲密接触过,程歆嗅到这迷糊姑娘身带的苦涩酒精味,起身环顾四周,不免凝眉。
从前这两人没有饮酒嗜好,程歆猜想家里也不会没有醒酒药之类的,视线洒向厨房,眼前一亮,转而叮咛瘫坐在餐椅上的人:“自己可以吗?坐稳了,等我一下。”
见人安宁闭目,模样乖巧,程歆转身要走,步子刚踏出,身后一紧,回头,见是T恤下摆被人抓在手里,餐桌边的姑娘双颊染霞,试图撑开眼皮,瞪大眼睛注视她,语气轻柔,“别走。”
心化在对方这样的神情里,程歆转回她身前,弯腰,替她拨动凌乱的斜刘海,轻声细语地哄:“我不走,你渴了么?等我去烧水。”
靳言摇头,双手抓上她,目光涟涟,轻轻吐字:“不要。”
“真的,就等我一下。”程歆揉揉她发顶,满目爱怜,“真的不走,我今天也留在这。”
靳言抬头,懵懂地仰望,有些胆怯地放低声音,问:“你不生我气了?”
程歆轻轻拥住她,压制心酸,轻轻摇头,“不会生你气的。”她不会生你气。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求你、别走。”靳言还是怯生生地攥着她衣角不放,拿晶亮亮的眼仰视着她。
“不走,烧完水就回,回来陪你说话,好不好?”程歆重重点头,哄人放手,躲进厨房,双手撑靠在料理台前,无声感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重要的人,赋予的,无论什么,都是不可颠覆的深刻。
程歆在心酸蔓延之前,拧开水龙头,对着喷涌下来的水柱,发怔。
她是她们几个中最早认识靳言的。
那个姑娘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沉稳内敛的,接触过发现,那是个俏丽灵动的女孩。
同样不是开朗的性子,她起初没想过以后会和这位不同班的女生加深了解,一如她想不到,靳言会和她的室友郑杨不期而遇,渐行渐近……再之后,与她们六个构成集体,密不可分。
就性格而言,靳言和郑杨有相似点——自强自立、执拗倔强,内心敏感不常表露。
或许这样的人,心里都住着敏感脆弱的小孩子,他们会在认定的人面前倾力奉献自己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