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靳言仰头缓了缓,从他身边淡淡走过,到病房前站定,“借你们的器材用下。”
微愣之后,林波点头,拽着靳川到旁边护士台,扣扣桌面,向当值的护士嘱咐了声。
没一会儿,小护士推了一车瓶瓶罐罐进去那道门,再出来时,掩去那份光亮。
“你就在这等吧。”林波指了指旁边的长椅,凑近嘱咐了句,“离你姐远点儿,她精神不稳定。”
心脏骤缩,靳川拽住不让他走,“我姐怎么了?”
林波摩挲下巴,若有所思,“你不觉得她这次回来行为反常?”
靳川抿唇,仔仔细细思索着。
林波打个响指,凑过去低语,“晚上我带饭过来,加几粒药让她睡一觉,找我同事给检查检查……”
靳川拽人的手没松,眉头打结,“等等,不会伤到她吧?”
林波干笑了下,“我会害自己妹妹吗?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不让她察觉。”
靳言读研学的是法医专业,对人体机能,对用药剂量,熟悉程度怕不亚于他这个外科医生。
靳川嫌弃地掀个白眼,摆手赶他走,“你是大夫,你去想。”
·
靳言站在窗前,对着袅袅日光深深呼吸,安抚心底的焦躁不安。
清浅的脚步声退离,空间轻柔闭合。
扯过遮光帘紧紧闭合,放缓步子向床边去,摸索着揿亮床头灯按钮。
灯光乍亮,刺目的苍白虚弱烙在心底。
静默注视片刻,侧身,从推车上取过一次性手套,拆封,上手……
郑杨昏迷被送医院之前,在靳家逗留过一晚。当晚,在找林波看过,确认没有凶险的病症之后,靳言驱散所有人,默不作声地,在客房里陪护一夜。
即便启动了防护措施,为她擦过身,消过毒,喂过消炎药。作恶的伤口还是诱发了低烧。
郑杨低烧昏睡持续到第二天。在门外守了一整晚的郑帆不依不饶,背起昏睡的人出门拦车。
靳言没拦,还派车去送,自己开车跟在后面一路狂飙。
眼前的闪退的人景物都是虚假的模糊的,连她最在意的人都是……
好在是清晨,通往城郊的路畅通无阻。
……
拿镊子夹起沾过碘伏的棉花,轻车熟路,覆上腰际混乱不堪的伤。
青青紫紫的淤血,分散在后背、腰腹和四肢,腰腹这处最是密集,几乎遮蔽原本肤色。
操纵浸染深棕药液的棉花团,抚过深浅不一的淤青,势要将它们一道道剔除般执拗……照拂过所有淤青,起身重新夹取新的一团,深吸口气,触及她那腹上那道无法忽视的伤,同时也是引她感染发烧的伤。
一处刀伤,正入腹部,刀口呈纵向,长条形,长一厘米有余,初步判定是弹。簧。刀一类所致,目测,刀伤深入腹腔……
靳言拿着冷冰冰的器具,站在床边,脑海闪过刻板的目测结论。
如是面对郑杨,她不知该哭还是笑,该庆幸还是懊悔。
就像是她将她牢牢禁锢在身边,却一次次将她推远般的纠结、恼恨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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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精巧的院落之外,路边有辆执。法车临时停靠,驾驶座上的是位干练的短发女警。锐利的眼一遍遍扫过绿意葱葱掩饰下的二层小白楼,遍及视线中每处角落。
大半天光阴换一盒口香糖。播放器里稀稀拉拉的柔弱纯音乐听来无甚分别,它亦不自知已可怜兮兮地循环过几次。
手脚酸胀,她往后撤了座椅,在有限的空间里挥一套拳,顺便抵制瞌睡。
效果显然不及目标车辆突然出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