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二丫头刚刚喝下去,就掩着嘴想要跑,被我一把拽住,叫道:“不能吐,一定要忍着!”这药液一旦吐出来,可就没有效果了。二丫头强力忍着,一张丑脸因为憋着,扭曲得有些狰狞了,那些蛇鳞,甚至都一块块的张开,实在吓人得紧。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二丫头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叫道:“徐大夫——我肚子好痛……”不对劲啊,这药不该造成肚子痛啊?但随即一想,这丫头只怕是忍耐不住了?我摇头道:“绝对不能吐,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二丫头死命地摇头,嘴唇都咬出血来,我看着心中不忍,但明白,想要医治她的脸,这是必经之途。“不成……不成……我要上厕所……”二丫说着,不顾我的阻拦,向着我家里屋跑去。人家大姑娘要如厕,我自然不能跟着过去,只能在外面等着,但这药的臭味,实在是太过厉害,我闻着都想要吐了。可是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二丫还是没有出来,我不禁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里屋,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皱眉再次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依然是寂寥无声,我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瞧瞧,但想着可能是人家姑娘如厕,不好意思答应我,我这么冒然闯进去,终究不妥。正巧这个时候,门口张婶子探头向里面看着,问道:“徐大夫,你家这围墙不修了?”“不修了!不修了!”我连连摇头道,“张婶子你来的正好,隔壁村里二丫头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麻烦你进去瞧瞧,怎么这么久不出来?”张婶子答应了一声,就忙着向里屋走去,片刻,陡然里屋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剥脸皮随即,张婶子满脸惊恐之色,急急从里面蹿了出来,口中乱嚷道:“不好了……不好了……”“什么不好了?”我急问道。“妖怪啊!”张婶子抓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叫道,“妖怪!妖怪啊!那丫头变成妖怪了?”我顾不上张婶子,丢开她就向里屋冲去——二丫头倒在地上,全身宛如是蛇一样,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脸面不断地在地上蹭着,甚至有着几处都蹭破了,开始流血。一个鲜血满脸,偏生脸上还有着无数蛇鳞的女孩子,加上那怪异的动作,确实非常吓唬人,如果我不知情,陡然一见,也当是妖怪了。我第一次见着二丫的时候,也确实被她吓唬了。我茫然地看着二丫,青囊经补术上虽然记载了鬼面蛇蛊的配方和详细的服用方法,却没有记载服用后的症状,这到底算是正常的药理反应,还是不正常的反应?我一时呆住。二丫听得有人进来,扭着去身子,痛苦的抬头看着我。我看着她这个样子,陡然想起来,老人说的——蛇蜕皮,不就是这样?“大妹子,你怎么样?”我蹲下身,问二丫道。二丫死命的伸手,死死地拽紧了我,喘息道:“肚子痛……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咬我……徐大夫,我脸上好痒……”“你忍着点!”我伸手扣在了二丫头的脉搏上,诊了诊脉,还好,脉象还算平和,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痛成这样?难道这真是药效的正常反应?二丫挣脱我的手,在地上扭曲着身子,脸面不断地蹭着地面和柱子,我看着她脸上都蹭出血来,实在可怕得紧,当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帮她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无力的挫败感,在心中深深地弥漫……二丫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人顿时就寂然不动,我见状,心中大惊,这丫头不会有事吧?当即走了过去,伸手扣在她脉搏上,脉搏平和,却微弱得紧,想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着实把她伤得不轻,家里没有别人,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地上。也顾不上那么多,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一张藤制的躺椅上,我再次开始研究她脸上的鬼面蛇蛊。说来也真是奇怪,原本那一片片蛇鳞,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褪去,反而似乎更加厚实了,甚至鳞片一片片的张开飞起,比原本更显丑陋。我愣然,怎么会这样?药方没有错啊?煎药也是我自己控制的火候,绝对不会出问题。伦理,这鬼面蛇蛊应该褪掉才对。我一边想着,一边也顾不上忌惮什么,伸手就在二丫脸上摸了一把,这一摸,我心中一动,难道说竟然是这样的?当即忙着开始寻找鬼面蛇蛊的接口处,这丫头也忒苦的,鬼面蛇蛊的鳞片,不光密布在脸上,连着头发里面,都有着少许,我找了好一会子,终于找到源头,果然这鬼面蛇蛊的源头是在头部。我转身跑进自己房里,找出来一把小小的玉刀,这还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好东西,当即从二丫头皮鬼面蛇蛊的源头开始,一点点地刮了起来。我这么轻轻一刮,竟然连着头皮起了一大块,我唯恐伤着二丫头新生的嫩肉,当即小心翼翼地刮着,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二丫头的脸上,已经被我整个揭开了一张面皮。我看着手中的那张人皮上面,密密麻麻密布着蛇鳞,说不出的狰狞恐怖,顿时头皮都发麻,忙着放在一边,打量着被剥了一张面皮的二丫,里面新生的皮肉红红的,挺光滑的,只要过的一两日,想来就会恢复成正常人的肌肤了。倒没有瞧出来,二丫竟然是一个小美人胚子,标准的瓜子脸,小嘴巴,加上平日里那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真是够漂亮的!等着她痊愈了,只怕上门求亲的小伙子会踏破王大妈家的门槛。想到这里,我轻轻叹气,一方面庆幸药方有效,一方面却感慨——我能够救治别人的绝症,可是自己的尸毒,何时才可以找到解毒良方?虽然那个老叫花子约我半月后再见,但我心中却的忐忑不安,他真有解毒良方吗?但是,直到太阳偏西,二丫头都没有醒过来,我顿时就有些着急了,如今眼看着天就要晚了,我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二丫留在这里,可不方便的紧。为什么她还不醒来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忙着去诊脉,这一诊,我顿时宛如就被人用一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后跟,冷彻心扉。二丫的脉搏,竟然弱得宛如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断了……怎么会这样?我急得在房里团团乱转,药没有错,也确实是凑效了,这鬼面蛇蛊也被我剥下来了,可为什么二丫头却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剥掉了她脸上的蛇鳞,我却害了她一条命,我这算是什么大夫了?我不停地念叨着,鬼面蛇蛊……鬼面蛇蛊……但凡蛊毒,必定有蛊虫——我陡然想起师父曾经提到过的一句。蛊毒一直都是最为棘手的一种,尤其是这种蛊毒,积年已久,想要清除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的。如今,我虽然把二丫脸上的蛇鳞剥掉了,可蛇蛊的本源蛊虫,一定还在二丫身上,没有了依附的蛊虫势必吞噬主人,这才导致了二丫脉象薄弱,如今想要求她,只能另走偏门。我想到这里,也顾不上这么多,忙着把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取过药箱子,翻出一根银针,对着二丫的百汇穴刺了下去。二丫“嗯啊”一声,睁开眼睛,却正好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面蛇鳞,顿时吓得叫了出来,却浑然不想这就是从她脸上剥下来的。“别怕!”我安慰道,“没事的!蛇鳞已经剥下来了,但是,蛊毒却没有清除,我要剪你少量的头发和药……”二丫忙着点点头,又有些瑟缩的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皮蛇鳞,满脸的惊恐之色。我剪下二丫头上少许头发,翻出上次偶然找到的树卵,找出淡绿色的木树卵,然后用一只火盆,用二丫的头发做引火,点了火把树卵给烧成了灰烬,这才取过一只瓷碗,把木树卵的灰烬和水,递给二丫道:“喝了,喝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