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也并不想埋怨什么。前世她是个孤儿,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之爱。穿越过来之后,虽然父亲病着,可是身体略好些的时候,也会叫女儿过来,手把着手教绮年写字。母亲虽然一心照顾丈夫,至少年节的衣服鞋袜还是亲手做好给女儿换上。且自从绮年从假山上摔下来之后,也更关心了一些。这些关爱,绮年十分珍惜。只是周老爷熬了几年就去世了,而吴氏那软弱性格,在丈夫死后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更加沉溺于对丈夫的思念中不可自拔。那些下人看家里没有男主子,太太又软弱,颇有几个生了外心的,外头织坊铺子里,情况就更糟糕了。既然母亲不主事,绮年只好跳出来了。借着父亲去世后家中人手太多,她一口气打发了四五个丫鬟婆子,外门上也削了人,满府里只剩下靠得住的十一二人,外人看着都有些冷清。可是家里她能管得着,外头却不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能插手的。绮年在去年年末打着吴氏的名义查了一次帐,震慑了一下织坊里的那些管事们,今年织坊的情况果然好了些,但绮年自己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等人家把帐再做得细致些,她要查也查不出什么了。&ldo;娘‐‐&rdo;绮年轻拍母亲的手,&ldo;放心吧,想来三婶不会再提这事了。&rdo;吴氏抬起泪眼看着女儿:&ldo;她,她如何不会?上月她就来纠缠过……&rdo;绮年叹了口气:&ldo;我已与三婶说过,她不会再来提何家了。&rdo;吴氏吃了一惊:&ldo;何家?你怎知是何家?&rdo;方才她和周三太太可皆未提过何家的名字。绮年一时说漏了嘴,正想着如何回答,吴氏已经急得坐起身来:&ldo;绮儿,你如何知道是何家?莫非,莫非你出去打听了?还是在外头听见了什么?&rdo;若是女儿胡乱出去打听议亲对象,那是大失身份;可若是外头风言风语已经在传女儿与何家之事,那便真是糟了。绮年赶紧安慰道:&ldo;母亲放心,外头并没有传什么,且三婶婶家的菊年姐姐跟何家表少爷从前也曾有过议亲的念头,三婶婶知道轻重,不敢往外乱传的。&rdo;&ldo;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rdo;吴氏又气又急,&ldo;你一个闺阁女儿,到处去打听人家议亲的事,若传出去可不羞死了人!&rdo;若是被外人知道,少不得说周家姑娘不守规矩,若再有那心思肮脏的,说周家姑娘想着男人,绮年这名声就要毁了。绮年苦笑,不知该说什么好。都什么时候了,若是她不打听清楚了何家的事,真被周三太太把话传出去,到时候又要如何收场?&ldo;娘,并非女儿不知羞,只是若不压一压三婶,容她这般纠缠不休,还不知要出多少事。&rdo;吴氏闻言,不由得又伤心起来:&ldo;我的儿,娘知道你心里苦,只怪你爹爹去得太早,剩咱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侮……&rdo;我心里也没什么苦的,只要您老人家高兴,我这日子就过得舒服得多。这是绮年的真实想法。周家二房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守着这些家业,料理好了一辈子衣食也是无忧的。说实在的,绮年上辈子连父母都没有,一个人从孤儿院出来,拼了小半辈子,也才挣了半间四十二平方的小公寓。还有一半贷款没还上呢,人就被酒后无德的司机驾车撞飞,穿到了这里来。如今父亲虽然没了,好歹也在膝前亲近了五六年;何况还有个母亲,虽然性格太软弱了些,对女儿的关切倒也不是作假的。这么算算,比上辈子的条件好了很多,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不过这些话绮年当然不能说出来,只道:&ldo;母亲不要如此伤心,父亲在天有灵,看见了也会不安的。且如今咱家也并没多少烦心事,衣食无忧,只要母亲养好了身子,娘儿两个欢欢喜喜过日子,父亲知道了也放心,岂不是好?&rdo;吴氏想起丈夫,就不由得伤心,拉着绮年又絮絮说起若是丈夫在世,该如何如何。直到外头杨嬷嬷带着大夫进来,方才止住。、这大夫也是常来的,请过了脉,便说这是动了气,太太本来忧思伤身,若再动气不好调养。绮年便请他外间开方子,片刻后如燕进来,说外头韩家小姐送帖子来,请姑娘出去。绮年看如燕那模样不像,便叫如鹃好生伺候着吴氏,自己出了上房,果然如燕低声道:&ldo;是郑大夫请姑娘过去说话。&rdo;绮年心里登时一惊,急急过去,也不及等大夫说话,先开口问道:&ldo;可是我母亲有什么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