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蝌尴尬地道:“伯娘,咱们进屋里再说。”
薛姨妈闻言更加惊疑了,忙让两个健妇接手担架,把薛蟠抬回房间去。
宝钗本欲跟去,忽又停下来,转身看着贾环,那脉脉的眼神,虽然一言不发,却胜似千言万语。贾环微笑道:“宝姐姐先去看看蟠表兄的情况,且不用管我。”
宝钗轻点点头,柔和地道:“辛苦环兄弟了,你在这儿稍坐,香菱,给环三爷倒茶。”
宝钗吩咐完便匆匆赶往薛蟠的住处,结果刚到门前便听到娘亲哭道:“遭杀千刀的,竟然如此糟塌折辱人,这都成什么样了,他就不怕报应么?”
“哎哟啊,痛死我也,娘亲你别大喊大叫的,传出去孩儿以后还怎么见人。”薛蟠杀猪般叫着埋怨道。
“谁大喊大叫了,就数你自己叫得最大声了,岂有此理,姓雷的也太过份了。”薛姨妈看着儿子那惨状,既肉痛又恼火,一边咒骂雷正法,一边抹眼泪。
身边一名老嬷嬷讪讪地道:“太太,大爷那……地方伤成这样,都化脓了,最好还是让二爷去请个大夫回来诊治一下为妙,就怕日后留下了病根,可不是顽的。”
薛蟠此刻已经无地自容了,再找个大夫来看那残菊,那就更加不能见人了,所以死活不肯。
薛宝钗正犹疑要不要进屋,听到里面的对话,便问道:“娘亲,大哥,我能进来吗?”
“别进来!”薛姨妈和薛蟠几乎异口同声地大叫。
“噢!”薛宝钗皱了皱峨眉,止住了脚步,身后的莺儿暗吐了吐舌头,好奇地想:“大爷这是伤哪了?怎么听着怪怪的。”
这时那老嬷嬷走了出来道:“大爷的伤并不碍事,只是受伤的地方有点不雅,倒是不宜姑娘们看,都回去吧,待会请大夫瞧完了,姑娘们再来。”
宝钗和宝琴二女尴尬地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去。
且说贾环在客厅内坐下等候,香菱斟了杯茶,低着头端到贾环面前,低声道:“环三爷请喝茶。”
贾环本来还想随便闲聊几句以免冷场的,但见这美婢始终低眉垂眼的,一副淡淡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说了声:“谢谢。”
香菱斟完茶后来退到一边,低着头默默地站了一会,自己反倒有点不自在起来,偷偷瞄了一眼,发现贾环正看着那杯茶水出神,不由暗暗好奇。
话说香菱之所以在贾环面前态度冷淡,并非是讨厌后者,而是为了避嫌而已。因为之前薛蟠试图换婢被贾环狠狠修理了一顿,事后贾环上门拜访,薛蟠这货装样子要用门闩打贾环,香菱当时由于阻拦了一下,便被薛蟠当成了出气的对象,不仅挨了一顿狠打,还被冤枉暗中爱慕贾环,此时自然要保持距离以避嫌。
又隔了一会,香菱见贾环仍盯着那茶水沉思,终于忍不住问道:“环三爷不喜欢喝这茶?”
贾环回过神来,微笑道:“不是,只是有点困,放空一下。”
香菱哦了一下便不再言语,气氛便又再沉寂下来,正尴尬之际,宝钗和宝琴二女返回了,香菱不由松了口气。
贾环没想到二女这么快便返回,便问道:“宝姐姐,蟠表兄的伤势如何?”
薛宝钗实难启齿,只是含糊地道:“应该伤得不算重,娘亲让蝌兄弟请大夫去了,等大夫看过了才知。”
“噢,那就好!”贾环说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
薛宝钗见状关心地道:“环兄弟困了,不如先到客房里小睡一会吧?”
贾环摆手笑道:“不用了,喝口茶提一提神即可。”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薛宝琴笑道:“环哥哥别硬撑着,才连续考了九天的试,刚出考场便为了我们家的事四处奔走,难为你还专门赶往城外的码头等姐姐等到天黑,晚上也没好好休息,第二天一早便去镇抚衙门把蟠大哥救出来,忙前忙后的,铁人也顶不住,还是赶紧去补个觉吧。”
薛宝钗闻言更是过意不去,柔声道:“琴妹妹说得对,环兄弟先去补个觉吧,仔细熬坏了身体。”
贾环此刻确是又累又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道:“好吧,那我先去休息一会。”
于是,薛宝钗便把贾环带到客房休息,甚至亲自整理了床铺,放下帐幕,那无微不至的贤慧模样,倒像是在服侍丈夫的妻子,弄得贾同学都有点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