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栗还没醒盹,半眯着眼睛:“这校服谁的?脱下来。”
段伏仪眨眨眼,眼神不见半点慌乱,挺胸抬头,扬着白皙细长的脖子说:“当然是我的,我才不会给你。”
祝星栗打了个哈切,眼圈泛泪,手掌伸进桌肚摸了一通。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目标物,也了然这姑娘身上的校服主人是谁了。
再看过去,心里隐隐约约的那点异样,变得昭然若揭。
这会儿教室里没人,同学都出去吃饭了,窗外隐约传来欢笑声和球场的叫好声。教室里安静,只剩下他俩坐在一起,姑娘歪着头一副得逞神色,祝星栗只觉得他睡得有点懵。
祝星栗半个身子斜靠在后座桌边,双手交叉在胸前,眼角吊着,歪着头看着她,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喜欢就穿着,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段伏仪轻微皱了皱眉:“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祝星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自然地问出口,眼神在她衣领处瞟了眼又移开:“穿了老子的衣服,难道不请老子吃饭?”
“睡了老娘的课本呢?”段伏仪指了指桌面上那摊,“不应该请我吃饭?”
祝星栗哂笑,站起来勾了勾手:“行,我请你。”
段伏仪眯了眯眼,将校服脱下来扔过去,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衣服还给你,你自己吃吧!”
校服被染了少女身上甜腻的馨香,祝星栗抱在怀里,看着她笑得毫无防备。段伏仪的五官长得好看,笑起来眼睛弯弯,纯粹地不设防,带着一点小俏皮小可爱。
于是没忍住,凑过去低声问:“你怎么笑得这么甜?”
段伏仪脸上爬上了红霞,迈着小碎步出了教室门。
那是第一次,祝星栗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名叫“动心”。
种子一天一天冒出一点小芽,祝星栗渐渐对段伏仪开放容忍度,能迁就就迁就,迁就不了……他也忍着。
直到高一寒假某一天,祝星栗没忍住,差点把小姑娘凶哭。
年轻气盛时,一言不合就会开打。祝星栗有个死对头,是隔壁职校的老大,俩人过节起源于公交车上的偶然剐蹭。胜负欲作祟,谁也不想和谁服软,久而久之这梁子就结下来了。每每相遇总少不了肢体接触,而这次闹得凶,是因为死对头多喝了几口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下手就没轻没重起来。
段伏仪那天正好和朋友相约看一场电影,结束之后分道扬镳,在走往公交车站途中,隐约看见一群人在争执。段伏仪眼神好,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穿白色卫衣的祝星栗。
祝星栗一偏头也正好看见她,一个分神,就被对方跳起从上往下爆了头,再站起来额头染了红,连着眼睛都变了色。
当天看的电影是部枪战片,段伏仪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点慌,来不及多想,便气势恢宏地嚷了一句:“我是警察,你们这群学生,赶紧给我散开。”
职高的人听声回头,只见一个小姑娘形单影只地往那一站,心里也是不惧的。
祝星栗暗骂一声“操”,拍了拍死对头的肩膀:“兄弟,今儿先存档,下次再算。”
说完快走了几步,一把抓住段伏仪的手,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将人塞了进去。
人还没坐稳,祝星栗劈头盖脸就骂:“你丫脑子是不是抽了?没看见刚才是什么形势吗?这风头你也敢出,胆子够大的啊!”
段伏仪后知后觉,这会儿身子都是抖的,牙齿一边打颤一边说:“不然呢,看着你被别人打吗?”
祝星栗胸腔里一股无名火往外蹿,想也没想便硬生回她:“我用得着你管?”
“行,是我多管闲事。”一番良苦用心被嫌弃,段伏仪只觉得委屈,握了握拳头,颤着声音和司机师傅说:“师傅麻烦停下车。”
车还没停稳,段伏仪就下了车,低着头朝着前面的公交车站走。寒风凉,小姑娘身子瑟瑟发抖个不停,祝星栗坐在车里没动,最后还是没忍住,结了起步价,跟着追上去。
祝星栗也知道自己无名火撒得不合时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一米,他在后面亦步亦趋,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小姑娘速度快,他速度也快。小姑娘速度慢,他速度也慢。等到了公交车站时,段伏仪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头坐在长椅上,没搭理他。
祝星栗走过去坐在一边,软了声音:“我不该凶你。”
段伏仪没说话,眼角瞟了他额头一眼,从包里翻出一块创可贴递过去。
祝星栗接过来,黑色熊本熊的纸皮,是她最喜欢的动漫角色。他伸出手指将两角撕开,对着额头比划了两下,扭头问小姑娘:“贴在这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