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都没把这病告诉老爷子,但俗话说病人自己是最敏感的,活得久活不久自己心里都敞亮着。
老爷子很平静,招手让庄世怀过去:“书房里保险柜第二层有份文件,是我之前已经和律师拟好的,你有空去拿一次。”
庄世怀咬牙红着眼眶说:“我不去,您先好好养病,其他以后再说。”
老爷子拍拍他手背:“你这傻孩子,迟早的事儿,早拿晚拿都是要给你的,趁我现在还清醒,这公司是该交接了,爷爷就觉得对不起你,让你一直担着我和你爸的事儿。”
“我……这是应该的……”“唉。”
老爷子喘口气摆摆手:“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想自个儿闭眼之前能看到你身边有个人陪着。”
谁家老人都这么想,谁都希望自己后代福寿绵延,儿孙满堂的,但这话听在林小圆和庄世怀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
病房的氛围突然压抑下来,林小圆在这时候突然才突然有了一种外人的意识,他什么意见都不能发表,因为对这个家来说,他什么都不是。
刚好这时候,庄世凯和他妈姗姗来迟。
庄世凯不知道是刚从哪个酒局还是会所出来的,浑身烟酒混着浓烈的香水味,发蜡打了三层厚,满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他妈过来了解了下情况,第一反应是问庄世怀:“老爷子还能活多久?”林小圆在边上直翻白眼,庄世怀倒是习惯了,淡淡回她:“晚期,医生也不好说。”
“开开,过来。”
老爷子在床上叫庄世凯。
说起来,“开开”这个名字还是庄世凯刚会说话那会儿自个儿给自个儿取的,逢人就说“我叫开开”,纠正了他很多次也没用,老爷子觉得有趣,就一直随他也这么叫了,一叫就叫了二十几年。
庄世凯他妈使劲给他儿子使眼色,大概是要他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
庄世凯磨磨蹭蹭跑到病床前,但张了张嘴,却一声“爷爷”都喊不出来。
老爷子叹口气,也去拉庄世凯的手,结果被他条件反射一巴掌挥开了——“啪”的一声把病房里所有人都拍愣了。
老爷子没计较,只和他说:“我给你们娘儿俩也留了笔钱,,爷爷知道你聪明,你能不能答应老头子,好好帮你哥一起管好这公司,不要吵架,两兄弟要齐心协力。”
“我帮他一起管公司?你怎么不把公司给我,让他辅助我?我从学历到脑子,你倒是说说,我哪点比他差?凭什么好处都让他占了?”老爷子躺回枕头上,不知道想起什么,长叹一口气:“你真的,和你爸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你爸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我样样不比我哥差,凭什么公司是他的?”老爷子缓缓扯开一抹苦笑:“你知道你和你爸最像的地方在哪儿?你们都很聪明,手段也很高明,我相信公司到了你们手里确实会发展得很好。
但是孩子,我想要的就是一家干干净净的公司,不求做大做强,只求老老实实问心无愧。”
不提他父亲还好,一提,庄世凯的火更是蹭蹭往上窜,他冷笑:“好一个问心无愧,你放屁还是哄三岁小孩儿呢?做生意有几个干净的?谁不是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爬?你自己有多干净?这话你不觉得好笑吗?”庄世凯越说越激动,话不经大脑就从嘴里噼噼啪啪往外飞。
他认定了老头就是偏心,不喜欢自己,以前他爸在的时候偏心他叔叔,现在上一代没了,还是偏心他哥,明明他们两兄弟能力也没差多少,凭什么他就永远低人一等,凭什么?庄世怀有的,他统统都要。
“庄世凯!”庄世怀一拍桌子:“别太过分!”庄世凯脸上缓缓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过分?哟,老爷子还不知道你俩……”一双不还好意的眼神在庄世怀和林小圆中间转来转去,庄世怀瞬间就变了脸。
林小圆反应很快,一看心上人的脸色,就把庄世凯后领一提拖到走廊外面去了,他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跟出去,就看到林小圆掐着庄世凯的脖子,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而她那宝贝儿子已经跟那儿翻白眼了。
女人扑上去拳打脚踢的,庄世怀用力去拉林小圆,他才面无表情地松手,留了庄世凯一条狗命。
因为老爷子身体的事儿,庄世怀这段时间又开始奔波。
一边要防着媒体添油加醋把事儿抖出去,影响庄氏股价;一边要稳定公司的人心,不能随便让人以为公司要垮了;还要隔三差五地去老爷子那儿报道。
老人脾气也倔,本来安排得好好的,给他找了个高级的疗养院,高级护工私人医生,吃中药做保守治疗,他偏说自个儿没事,要住回去,也不要什么新医生跟着,庄世怀去劝过他好几次老头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