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一张药方,对你应该没用,但我很需要它。”
庄世怀从美国带来罗子君要用的东西,罗子君听说他正通过各种渠道找配对的心脏,就把许文远推荐给他,这个人是他大学校友的哥哥,资本家,福布斯胡润榜的常客,人脉遍布世界的角角落落,找他也许会有用。
庄世怀觉得感激,又觉得和罗子君这人投缘,也可能总有那么一点远亲的血脉情分在里面,两人一来二去的就聊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外面隐隐约约又来了人,庄世怀以为是罗子君或者嘟嘟的朋友,就没怎么在意,等两支烟抽完,他不经意隔着阳台玻璃往屋里一撇,就看到一双小狼崽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是他。
“那谁?”罗子君顺着庄世怀的视线看过去:“我家小孩的同学,啧怎么跑出去一会儿功夫就染了个火鸡头,你们认识?”庄世怀抖抖手指,一簇烟灰从指缝里掉落:“几面之缘。”
庄世怀说这话的时候,林小圆肯定是听不见的,他进屋看到庄世怀的时候就懵了,后来傻傻像做梦似的一直就没回过神来,一个劲儿地盯着庄世怀看,瞪得人察觉到的时候,他才赶紧换了个姿势,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沙发边上看徐晨他们玩牌。
表面在看,内心却是崩溃的。
他想过一万种和那个男人再相遇的情景,刻意的无意的,甚至连直接迷晕他扛去酒店都脑补过了,唯独不包括这种,臊得林小圆多和他对视一秒都不敢,时刻担心自己刚才愣神的功夫,那点小心思就要被那个人发现了,再加上这滑稽的红头发,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形象就像尼加拉瓜大瀑布一样奔流到海不复回。
今天这一屋子的人里,学霸嘟嘟和徐晨是做菜高手,李亮给他们打打下手,半天的功夫一大桌子年夜饭就出来了,色香味俱全。
饭桌上,林小圆被安排在庄世怀边上,不光紧张得全身僵硬,还一反常态地沉默起来。
林小圆喜欢吃肉,嘟嘟下午做的一大盘土豆牛肉早就让他馋地口水哗哗流,现在居然被摆在桌子另一头。
他几次想夹,都没敢把筷子越过庄世怀跟前,只能憋屈地盯着自己手边那盘香菇菜心扒饭,脸都要埋到碗里去了。
他只想最大限度地降低存在感,并火速把这顿饭吃饭,所以特别害怕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他怎么就突然想着要去染个红头发。
几个成年人从工作谈到李亮娱乐圈的八卦,又聊到那些有颜色的荤段子,他们几个认识得早,中间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儿,彼此知根知底,这份情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庄世怀却是和他们见第一次,和罗子君最多也是第二面,那帮人无所顾忌的聊天态度让他吃惊不小,但不得不说,这种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酒过三巡,林小圆以为安全了,罗子君却突然开始煞风景,一个劲儿地夸嘟嘟今天染的银白色头发好看。
李亮笑说:“确实,脸好看什么颜色都扛得住。”
林小圆装死,继续拿个筷子戳香菇,庄世怀眼角瞥到他手背上的有斑斑淤青,有些地方退了,露出淡淡的黄色,有些青里还泛着紫,他顿住了。
林小圆飞快用袖子盖过手背,又悄悄把两只手都藏到桌底下去。
罗子君懒洋洋酌了口酒:“小圆儿,伤好点了么?”林小圆乖巧回:“好多了,谢谢叔。”
罗就敲着酒杯说:“伤好了就别忌口,想吃什么自己夹,把这儿当自己家。”
一句家在这时候冒出来,突然就戳中了林小圆的心事,什么家,他的家早没了,他妈整天不出房门也不搭理他,林伟这会儿应该是在某栋房子里抱着自己软糯可爱的小儿子玩呢,谁还会记得他这个拖油瓶?林小圆觉得凄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怕被人看出来他又赶紧把脸埋回碗里。
就听嘟嘟凉凉说了句:“叔叔吃饭不要敲碗,会穷的。”
罗子君讨好地贴上去:“我敲的是杯子,再说,就算穷我也不会苦着你。”
一番话听起来暧昧,里头却蕴藏了无限宠溺包容,林小圆又羡慕了,饭桌上那群人倒像是司空见惯了,一个个神色如常。
庄世怀不了解情况,就默默听着,但看林小圆变化的脸色心里若有所思,他夹了一筷牛肉到小朋友碗里。
林小圆愣住了,庄世怀轻声说:“趁热吃。”
好听的声音贴着耳朵流进林小圆心里,他霎时哑火:“啊,好。”
笨嘴笨舌多说不出一个字。
罗子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托着下巴笑:“诶小圆儿,我上次见你可不这样说话啊,怎么样,庄叔叔的肉好吃得你都哑巴了?”骚话满天飞是罗子君特长,却让林小圆一块肉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