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这些疯言疯语虽然乍一听粗鄙又毫无章法的。
可再怎么说,这也算是由人家老太太用毕生咒人经验所总结出来,足够他这个确实后来成了爹妈白养的短命鬼的小辈当做受用终生的至理名言了。
这么想着,胡思乱想顺带刚分开一会儿就挺惦记自家小哥们儿的梁生也忽然有点感慨。
但说来也怪,此刻的他心里也其实没有觉得有太多违和别扭的感觉,只有一种前方一切确实有了新奔头的冲劲。
一旦内心确定了这样的想法,接下来的三天,心里头彻底盘算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梁生也就没时间再继续四处浪荡着,或是蹲在巷口那边继续暗中保护小声声同学上下学了。
这让他略有点小遗憾,毕竟,这两天躲在一旁的他很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声声似乎一直有在眼巴巴地寻找他。
每每找不到他后才会略显失望地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
有好几次跟在他身后梁生其实心里也想出去见见他,哪怕和他随便说两句话逗逗这小家伙。
可没办法,先前从工人口中得知,又回忆起关于昌平渔村那头&lso;海肺&rso;积压的那事,他内心还真没断过念头。
那些暂时销路似乎不行的&lso;海肺&rso;在未来三个月到两年的时间内,将会因为暴涨至少十倍的价值。
真任由这么个存在巨大潜力的商机在自己眼前一步步溜走,那他才是真脑筋不太对了。
可明白是一回事,急急忙忙就不带脑子一个人冲到昌平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和那些对外地人本就有所排斥的本地渔民谈自己心目中的买卖也不是万全之策。
尽管他早年曾四处和人走南闯北讨生活,其实也去过类似粤西,圳城之类的地方见识过真正的十几万人打工淘金狂潮,也不乏有见过他人当面谈大买卖的经验。
但是于他个人,他还是需要先将眼前的一切稳定下来,再好好考虑将来的更多。
而既然想清楚这些,横在梁生心中的,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十分令他感到思考和在意的问题。
那就是,撇开四区合并这还没由政府彻底落实的事不谈,2002年这时候城市基本物价水平究竟是怎样的?
至少在很多八九十年代后生人的眼里,关于这个年代的概念也许在脑子里还是有些模糊的。
物价,房价,生活成本这些衡量普通人生活水平和质量存在的复杂因素也很多。
所以同样,从未来回到过去,初来乍到的梁生面对着眼前这个熟悉又全新的世界,满眼自然也都是陌生和新鲜感。
他有专门留意农贸市场门口的小提板上每天都会更新菜价。
对比现如今大多数家庭基本工资在千元左右,y市的新鲜蔬菜和肉食的价格倒也不算离谱。
而就他所知,02年之前的y市一共就只有这一个大型农贸市场,位于这城西工人村周围,主搞农副产品批发,主要就是为了方便老城区人民的一应生活基本需求。
可他印象里三四年后,会开在城北那片如今还荒芜着的空地上的则会是一家正经的国营菜市场。
新鲜大棚蔬菜鱼虾较多,工人家庭少,菜价价格也偏向于昂贵‐‐而那里,最终也成了08年之后y市第一批天价房迅速炒起来的地方,此后十多年都居高不下
这事不得不说,还真是个令人万分激动亢奋的好消息。
哪怕梁生努力压着,却也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关于自己和小孩未来更多的一丝可能。
而这么仔细在心里琢磨之后,暂时还是个无身份无业者的他干脆就趁热打铁地在六厂旁边的老菜市场里,先找了个给人来回蹬三轮车运鲜鱼鲜虾的短工活儿。
这个四处在市场找工的过程,起初说起来还并不算顺利,甚至是有些坎坷。
因为暂时还拿不出合法的身份证件,所以梁生只能有所保留和人老板两口子扯了个谎,又补充解释说自己从老家出来后就把证件丢了,这才弄得现在只能四处打短工混口饭吃。
市场的鱼贩老板曾茂才祖籍是粤西人,方头圆脸,五官窄小,四十一二出头,一看就是典型的南方男人。
他平时主要负责出货,他爱人金萍则主管账目,恰好下半个月金萍回娘家,市场里缺个人手。
见梁生年纪轻轻,眉眼带笑,性格豪爽,很会说话。
虽然不是他的同乡,一口广东话说得不错便将他当做了半个朋友,这位曹老板就板破例给了他这么一个混口饭吃的机会。
于是乎就这么按照市场的规矩按天数开时薪,包顿午饭和住宿。
每天早上五点往返于工人村和六厂附近的各大饭店,送三十箱冰虾和白江条,梁生这两天最基本的衣食算是暂时有了着落。
而且这种活干起来对年轻男人不重,有余力的情况下在外头忙活上一整天的梁生也并不吃力。
只是自打回来,他一直都是和路边要饭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别说是一般肉菜了,就连热腾腾的大米饭都没吃过一碗。
所以头一天在曹茂才那儿送完鱼虾回来晚了,没赶上晚饭的梁生一脸餍足地就着一碟卖相不佳的剩菜,竟也有滋有味地吃了两大碗米饭,还差点没把面前油腻腻的碟子给生啃下去。
&ldo;阿,阿生,你今晚饱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