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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曾喜欢他(第1页)

温凝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琼林馆、如何走出翰林院、如何回到自己位于外祖家的闺房里。她只记得,那双原本应该灿若星河的亮眸中,依旧清清爽爽似林涧青石涌泉,依旧有光,却不再为她而明。

闭上眼沉入黑暗的时候,温凝在心中凉凉地吐了一口气:朋友吗?

……

半夜光怪陆离旧梦,温凝躺在锦帐之中,翻来覆去,睡了醒、醒了睡。睡梦之中,她听到滂沱雨声,腾地坐起身问,“下雨了?”

因为温皇后有吩咐,紫芽和雪葵从来不离温凝身边超过十步。她们赶紧从旁边的矮榻上跳下。

紫芽微微推开窗缝,扭脸回答温凝,“雨好大,我都看不清门口的风灯了。”

雪葵给温凝端来一盏温在暖炉里的热水,服侍温凝喝下,看着温凝再度躺下。

长夜漫漫,难以成眠。

听到锦帐里辗转反侧的声音,正要迷糊过去的雪葵揉着惺忪睡眼复爬起来。

她蹑手蹑脚跳到锦帐旁向里望。

抱着毯子缩坐在榻角的温凝,低垂眼睛,幽幽冷冷,如鬼魅倩影。那细嫩弯曲的脖颈,透出几抹微弱的孤寂感。

雪葵心中骤然一酸:她家小姐实则是个孤独的人呢。

雪葵轻轻咳了一声,柔声问温凝,“小姐,做梦了吗?小姐要是想说说话,可以找我。我保证不告诉紫芽。”

温凝侧头,看了黑暗中的雪葵一眼,打开了锦帐。

“今日咱们遇见的那位三殿下,你觉得如何?”

跪坐在榻上的雪葵愣了下,她早就感觉到自家小姐和三殿下之间气氛不对劲,更听到了舒和对温凝说的话,所以她很快回答温凝,“我觉得三殿下……模样很俊秀,脾气好像也挺好……小姐,和三殿下很熟?”

温凝十分心烦,心不在焉勾着身边锦帐上攒成花瓣的玉珠子,“嗯。我小时候和他一起读过书。他很聪明,脾气也好,从来不会生气,对谁都和和气气的,纵是被欺负也不吭声。”

雪葵在黑暗中看了一眼温凝,若有所思。

温凝停了有一会儿,继续淡声:“他……曾和我无话不谈,他……曾是我倾心喜欢的人。”

雪葵愕然:“……”

舒和这个名字,雪葵只是在宫里受训时零星听说过,她知道宫里曾经有过一位三皇子,在数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宫,再无音讯。

当今圣上章和帝共有三子,年长二子为温皇后所出,其中嫡长子已被立为皇太子,嫡次子也开始跟着上朝听政了。只有一位据说出自婕妤的三皇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不同于雪葵,温凝对于当初舒和骤然离宫的内情,更清楚几分。

章和帝在当皇子时本没有侧妃姬妾,加上温皇后肚子争气,连生两子,章和帝一心骄纵独宠温皇后。可惜,万般好的温皇后有一点不算“好”,性情不够恭顺,和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不睦。

皇太后不愿未来天子身边无妃无嫔遭世人耻笑,以死相逼,迫章和帝接皇太后的远亲白氏女入宫,封为东宫侧妃,生下舒和。舒和出生即被皇太后抱去抚养。

可想而知,每次温皇后看到舒和是什么心情。也是基于这些原因,年少时,温凝和舒和的相处,十之有九藏于地下,甚少有人知。

不要说近几年才来到她身边的紫芽和雪葵,便是温皇后、外祖母宁老太君以及两位皇子表哥,都不清楚她和舒和曾经十分亲密。

自六岁和舒和相识,到她十二岁舒和离京,长达六年的时间,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她的世界摇摇晃晃,但她的心里,只喜欢一个人,便是那时尚青葱纯净的舒和。

舒和离京前,年少娇怯的她不敢和身边人聊这些事;舒和离京后,陆陆续续发生许多事,她更被冠上了“孤鸾煞星”的称号,几乎没了可以交心说话的人,她也丧失心肠去诉说这份无疾而终的暗恋。

是以,哪怕对闲言碎语最敏锐的两个婢女,都不知道舒和这个名字和自家小姐的关系。最令雪葵吃惊的是,素来率直爽性、少藏心事的小姐,竟然会夜不能寐、心浮气躁,只因被突然回京的人勾起了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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