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是个傻姑娘,她自己可以一头扎进这场愚蠢的所谓爱情里,安琪却不想受到任何连累,她拖家带口,保命要紧,一点也不想卷进无谓的纷争。这便是职场通用法则,道不同不相为谋,作为同事,即使曾经走得近,安琪的劝告也只能点到为止,接下来是福是祸,都是朱迪自己选择的人生。
但是看到朱迪红着眼眶抱着一筐杂物离开的样子,安琪还是后悔了,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她对这个单纯天真的小姑娘本可以更和善一点的。
好在这种伤感的氛围只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便被忙碌所淹没。设计部人员裁减之后,每人手上的活儿只增不减。更何况紧接着又是办公地点大搬迁,古冬从原来的大楼搬到了云联集团总部大楼。万恶的资本家扬起了小皮鞭,所到之处人人疲于奔命。
安琪现在依然身兼设计和打杂的双重角色,虽然她非常怀疑,她之所以没被辞退是因为打杂的这个角色,而不是自己的设计有多么出色。
近年来it业发展迅猛,城东的大学城附近大兴土木,建造了w城的硅谷,安琪他们的新办公地点,就在硅谷最高的那幢大楼里。搬完家后,安琪收拾杂物时,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把钥匙。她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朱迪的。
单独居住的人多少都有忘记拿钥匙被锁到门外的经历,所以出于保险,朱迪曾将她住处的钥匙放了一把在安琪这里,时间一长,两人居然都忘记了这码事。
安琪对着这把钥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朱迪家看看。即使是象朱迪这样年轻又充满干劲的女孩,失业的滋味也一定很难受,更何况,这家公司对她一定还有特别的意义,她和吴经理的相识缘于这里,现在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怎么样了。想到这个,她对朱迪格外有点不放心起来。
朱迪的住处并不远,离新搬的办公地点只有五站路,是一个地段繁华的小区里租下的一居室。安琪很久前去过一次,但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另搬住处,这天下班后,她给朱迪打过几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于是安琪决定碰碰运气。她拿了钥匙和朱迪落在她这儿的一本书,又买了个朱迪喜欢的布偶娃娃,便直奔她家而去。
靠着模糊的记忆,安琪意外顺利地找到了朱迪的住处,但运气却不怎么好,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安琪本打算将东西放在门口,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最终把备用钥匙掏出来,打开了门。
一进门是个小小过道,旁边有结构紧凑的卫生间和厨房,安琪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布偶娃娃放在地上,又从包里翻出纸笔来,准备给朱迪留言,无意间往过道尽头的房里瞟了一眼,却怔住了,原来朱迪在客厅里。
她歪倒在房间的沙发上面,象是睡着了。
安琪在过道里站了一会儿,却在下一刻忽然反应出不对劲来。
屋子里太安静了,静得隐隐有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这诡异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气味,在安琪心里迅速发酵成了恐惧,越来越浓的恐惧。
“朱迪!朱迪!”安琪对着过道尽头的房间大声喊。
没人回答。没有声音。回应她的,只有满室沉重得搅都搅不动的寂静。
安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忽然被抽光了,连站都站不住。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房间里走了两步,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朱迪躺在沙发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呆滞无神,一动不动!
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窗帘被吹得鼓起来,扑楞楞地响,象死神扇动了它黑色的翅膀。
安琪只想转身逃出去,远远地逃开,一辈子不用回到这个地方,但她就象陷入一个噩梦一样,一步也动不了。在顺着墙壁慢慢坐在地上后,安琪从包里翻出了电话,依次拨打了120,110。
最后她看到郑东耘的号码,顺手就拨了出去,她听到自己语无伦次地向别人解释着这里的情形,但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无论如何,郑东耘非常庆幸,发生这样的事后,安琪会第一个打电话告诉他。虽然她那时的大部分话听起来都没头没脑十分混乱,但他还是非常迅速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在郑东耘赶往辖区派出所时,他身后是整个紧绷起来的云联集团。危机公关和善后处理等应对措施正迅速展开,高管们这一夜注定无法成眠,时刻关注着事情的最新动向。
按理说他们裁员时已经十分小心,一切都是按流程走的,但无论做过多少努力,单就裁员本身而言,就已经是很负面的消息了,更何况现在,还死了人!不管死人和裁员之间有没有联系,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再经过媒体渲染,别说古冬上市,就连集团公司都足以被牵连进去。所以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连一向温文尔雅的总裁曾少联都忍不住大发脾气,把莫小波劈头盖脸地骂了个臭头。
郑东耘和集团公关部的一位李部长一起到派出所时,安琪还正在和警察做笔录,李部长前去和派出所工作人员交涉,郑东耘不方便出面,便坐在车上等着。只到路灯次第亮起,才看到安琪和李部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昏暗灯光下,安琪的表情倒还平静,只是目光有些呆滞,在李部长给她交代注意事项时不时点一点头。郑东耘看着,心里竟没来由地一阵发紧。
他从车里出来,李部长便留安琪在原地,向他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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