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便在礼单上记一笔,又命初霞带着人去库里取。
“你大姑妈那里今年别送酒了,库里有一枝老参,送过去叫她保养保养。你说你大姑妈这是个什么命,好好的官家嫡女,不知道怎么想的,嫁了个商贾。嫁了就嫁了,好歹也是个有名号的,好好过日子,未必就过得不如人了,谁知道又没了。
哎,这要是你祖父还在,有你祖父的名头撑着,你这姑妈还能好过些。如今你祖父不在了,家里当家的是兄弟,这兄弟到底远了一层,外头那些人就没那么大的怕性了。
你大姑妈性子与你二姑妈不同,最是个憨笨的,也不知道她这日子怎么过!”
凤姐儿劝道:“若姑妈有了难处,我们多帮衬些也就是了,娘快别忧心了。”
张氏道:“正是呢。哎,不说这些了,把这些再点点,若齐了,让他们明天就上路。”
凤姐儿边清点边对张氏道:“今年就罢了,再没想到这上头。等到明年,咱家越性也托南下的商队送去,省得自己再派人。这一来一回折腾死个人。”
张氏也道:“谁说不是呢,只记着往年里到了日子送去就是,忘了今年我们搬到盛州来了。
这都是我的不是,往年里懒散惯了,事事都由你婶子打理。”
凤姐儿笑道:“凡事必有两面,娘这会子倒不记得往年受那起子刁奴的气了。”
张氏也笑道:“记得那些做什么,没得气坏了自己。人常道远香近臭,这话很有道理,我倒有些惦记你婶子。”
凤姐儿道:“那娘给婶子去封信问候问候,正好下人送节礼捎去。说不得比驿站还快些呢,又稳妥。”
张氏点头道:“那我回去就写。”
凤姐儿又犹豫道:“娘,我有个主意想跟您商量商量。”
张氏倒极少见她如此,忙问道:“什么主意?”
凤姐儿道:“我想着,要不咱家也组个商队,去南边贩了货回来卖。就是这里的人参鹿茸皮子的,南边也都缺,这一来一回都不空着,想来能挣些银子。”
张氏忙喝道:“快休胡说!家里并不缺了你的银子钱,如何想出这等主意来!”
凤姐儿道:“娘别生气,我这也没说就非得干呢,这不是想着跟您商量商量嘛!”
张氏道:“很不用商量。你一个姑娘家,张口银子闭口钱的,成什么体统!叫外人听着,以为我们家到了什么地步,须得娇养的姑娘想法子挣钱了!”
凤姐儿笑道:“娘不用这样,我难道是不懂事的?我心里也觉得这事儿风险大了些,要是这么容易能赚到钱,那这里这么些豪绅商户的不早就干了?”
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就是个不省心的!既知道,又费这个口舌做什么!”
“我这不是看着银子眼热,必得娘骂我一顿方能醒悟嘛。可见娘还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
张氏命人将点好的节礼抬下去,自己揉着腰坐下:“很不用你拍这些马屁,你给我安安生生的,我就烧了高香了。”
凤姐儿笑道:“我还不安生?哪里有我这样安生的好闺女!”又叫晚照,“去把我新拿来的茶倒一碗来。”
晚照忙换了茶上来,张氏喝了一口问:“是什么茶?我吃着有一股子莲香。”
凤姐儿笑道:“那日往吕先生处玩,见她吃茶,回来方想起来,旧年里我和平儿闹着玩,将茶封在未开的莲花里过了一夜,第二日那茶便带了莲香,吃着倒颇好。正好那会子也闲着,我就叫平儿带着人又窨了一些。”
张氏赞道:“这是从哪里想的法子?”
“并不是我想的,乃是什么时候看的一本书,恍惚记得是这样。”
又对平儿道:“你看,头先你还嫌我费茶,如今娘和吕先生吃着都说好。回头爹爹那里也送一些,就是他不爱吃茶,用来待客也是好的。”
平儿忙应是。
王子胜不爱吃茶,平日得了好茶多是分给张氏和凤姐儿。倒是王子腾于茶道上颇有些见解。
张氏便道:“若有多的,给你叔父送些,就是老太太那里也要备些才好。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新鲜。”
凤姐儿笑道:“娘的口气也太大了,我这里都是上好的庐山云雾窨的,哪里有那么老些。今年也晚了,待明年有了新的再送吧。”
张氏想了想道:“这也罢了。”
娘两个说着话,外头丫头道:“太太,京里二姑太太打发人送节礼来了。”
张氏问道:“是京里谁来的?可问清楚了?”
那丫头忙回道;“是二姑太太的陪房周瑞,已经前头给老爷请安去了。这会子还有两个女人正在外头等着给太太见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