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本已惴惴,此时听他这样,便怒道:“大哥当初怎地不说?自己悄无声息奔了好前程,连我这个做兄弟的也防着,如今又来装什么好人!”
把个王子胜气得拂袖而去。
却说王子腾回房后也跟李氏说起,李氏便道:“我是妇道人家,外头大事不敢多说,只是我在家里管着这些下人们,若是大嫂那边的人来投奔我,少不得要多看些日子才敢用。人同此心,想来圣人也是如此?”
王子腾道:“我如何不知大哥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你也知道,我家几代都是武将,所识之人俱在军中,且岳父大人也是武官,咱们两家并无在文官中帮衬的人,叫我如何行事呢!”
王子胜乃是承重孙,须得再守两年孝方可,因此今年王家仍不大办年节。只王子腾一房各处拜年,亲戚同僚间重又走动频繁起来。
出了十五,王子腾的任命便下来了,仍命他飞骑尉任职,领从五品。王子腾欣喜非常,飞骑尉乃是圣人亲兵,如此一来,前事之忧尽去了。
王子胜心有疑虑,只是见王子腾正值兴致昂扬之时,便是劝了也无用,只好忍住不提。
李氏这几日人逢喜事,夫婿争气且敬重她,女儿也日渐与她亲密,如今又出了孝,待过些日子再添个哥儿,日子真是没什么不好的了!
她令人抱着两匹蜀锦,笑容满面对张氏道:“嫂子,你看,我这是专求你帮忙的,听说这吕先生是大伯专门请的,如今程姐儿也大了,能不能跟先生说说,叫程姐儿也跟着上课?”
张氏笑道:“这值得什么,待我过去问一声就完了,何至于送这么大的礼!”
李氏道:“这个留着给凤姐儿做衣裳,她也八岁了,该打扮起来了。”
“多谢你想着,只是她小孩子家,身量长得快,很不必给她这样好的!”
李氏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们想要什么得不来,不过是我做婶子的一点心意罢了!”
张氏只得收了,心下思量如何回礼。
这里两妯娌正谈笑,王母便派绿柳来请:“老太太请太太们过去呢。”
张氏忙问:“可是有什么事?”
绿柳道:“并不知是何事,叫两位太太快去呢,前头已经去请二位老爷了。”
张氏李氏听得一惊,急急往王母那里赶,路上又与绿柳探听道:“老太太这会儿心情可好?”
绿柳回道:“也没什么,跟今早太太们来请安是一样的。”
两人心里颇担忧又有什么事,扶着丫头的手猛赶路。
刚至正院门口,王子胜兄弟也到了。四人互相打量一眼,也不多说,忙进去请安。
王母神色倒好,见他们进来也不看,静静地端着一盏茶出神。
王子腾先问道:“老太太可有什么急事?是哪里病痛,还是有什么不顺您意?”
王母回过神来,道:“你们坐吧。今日找你们来,是跟你们说说分家的事。”
可怜四人还未坐定,又被王母唬了一跳,忙跪地道:“这如何能行?想是我们哪里伺候的不周到令老太太生气了,老太太只管打骂,儿子们必改的!”
王母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都嫌我是个老厌物。我也想明白了,待分了家,我去城郊那处别院里住着去,也不来碍你们的眼。”
四人磕头不迭:“儿子们若作此想,岂非猪狗不如!以往儿子们惹老太太生气了,还请老太太看在母子情分上饶我们一回,叫我们有个赎罪的机会!”
“不用说了,我已派人去请金陵的叔伯过来了,到时候在他们那里签字画押,也就清爽了。”
兄弟二人还要磕头,王母又道:“家中产业我已叫人整理明白了,老大虽是长子,只是才智平平,无甚能为,你们父亲在世时,无有一天不想着令王家再进一步,我想着,这以后王家如何,只看老二了。所以,这祭田、祖宅还有七成的家产留给老二,剩下三成也足够老大家花用了。你们可心服?”
到此时,王子胜心下反而无甚波澜,他磕头道:“一切听老太太吩咐就是,只是自古父母都是跟长子的,老太太总要让儿子尽点孝心。”
王母哼道:“我从不指望你。我这里自有我的嫁妆私产,住到别院里去强如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王子腾也磕头道:“既然母亲不跟大哥,总得跟儿子一起才好,不然传出去,众人都以为我们兄弟不孝。”
王母便道:“对外就说我跟着你,只是身体不适,因此城外修养。况且待日后我老了,自然要你接回来,难道你还不管不成?”
王府这一场分家来得毫无预兆,然而却简洁迅速。王子腾是因得了利,不欲往外推,王子胜则是因为无甚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