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可尽管荒谬绝伦,六个人里谁也笑不出来,不知不觉里主动权已操在万劫天君手中。
他看似无心的随意点评,却削弱了众人的信心,更竖立起自己强大不可战胜的印象。丁原等人明明清楚,这是万劫天君有意进行的心理战术,可就是难以驳斥。
如果现在立时出招,也许可以不让万劫天君的算盘打得如此圆满,然而他已经开始建立的强大形象,却绝不会因此破灭,依旧深植于众人心底。
这点对于高手而言,简直是致命伤,对信心与气势的打击影响不言而喻。
惟今之计只能采取后发制人的策略,如果能抓住万劫天君言语里的破绽,攻其弱点,则双方的心态或许又能重新拉回到平等地位。
问题是,这招等若在纵容对方继续打击自己。要是找不到反击的缺口,情势无疑愈加凶险。
万劫天君的目光最后落到盛年身上,微笑道:“剑如其人,你挡下老夫”天择芒“的那剑毫无花巧,在这些人中,应以阁下最为沉稳持重。
“但收剑之时,你的右腕沉下了一指,藉以卸力。这本无可厚非,可你不作调整,便又回抬。老夫若趁此时机突施猛手,阁下只怕就此陷于被动,于电光石火间绝难有后招应付。”
盛年不卑不亢,从容说道:“天君指点,盛某谨记了。但阁下费心点拨我等不足,未必就存有善意。”
万劫天君笑道:“哼,那老夫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点,告诉你们,你们这么几个小娃儿凭着几手不入流的功夫,就敢来冒犯老夫,结果不啻以卵击石,白白送死。”
盛年朗声道:“恐怕阁下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我等由此对天君心生畏惧吧!可惜天君尚不知此举实属弄巧成拙,试想若果真如天君所说,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我等除去,又何必破费口舌搬弄学识?
“更加不必要在大功将成之时提前破关而出。由此可见,你现在的修为,未必能稳吃我等,才不得不用上心计!”
这话一出,墨晶、秦柔心中安定不少,反观万劫天君,笑容顿敛,点点头道:“好,老夫差点小看了你。凭你这句话,老夫第一个杀的便是你!”
盛年一笑,道:“天君还在用攻心之术么?莫非黔驴技穷,唯有恫吓一途?”
万劫天君道:“小娃儿,老夫素来言出不二,你稍后即知。念你等来之不易,老夫索性让你们先出手!”
丁原哼道:“万劫老魔,吹嘘了半天也不过让个先手,你也忒小气了点。不如丁某先让阁下三招,你看如何?”
姬雪雁“噗哧”一笑,晓得丁原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存心让万劫天君难堪,更压制住他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孰知迎面两道无形的刀锋般凌厉冷光迫到,仿佛能直穿到自己的灵台,令她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姬雪雁娇躯一颤,玉手引剑横架胸前,左手捏起剑诀,灵空庵小无相神功汩汩流转,护持住心脉不失。
万劫天君收回目光,容貌已如十岁少年,缓缓道:“女娃儿,你是钟秀颐的传人?”
钟秀颐三个字或许不怎么响亮,但提到灵空庵开山祖师,则是如雷贯耳,而这正是她出家之前的芳名。
姬雪雁凛然暗道:“这老魔并非只是搬弄学识,仅此一眼,就识破了我的师门!”她调匀气息,回答道:“她老人家乃是弟子师门的开山鼻祖。”
万劫天君呵呵笑道:“原来都是故人之后。嘿嘿,老夫无奈蛰伏地底,也正是拜这些故人所赐。没有想到,数万年后,刚一复出就遇上他们的徒子徒孙!”
他的笑声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可渐渐拔高,弥漫四周的清澄红光嗡嗡波动,众人耳朵里仿佛被刺入了一根冰锥,直彻心肺。
秦柔修为稍弱,首先支持不住,双颊红如朝霞,酥胸急剧起伏。
丁原见万劫天君先声夺人,也不甘示弱,手起琴现,默运“抱残心诀”,一缕悠扬铿锵的琴韵扶摇直上,与那高亢的笑声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众人耳中冰寒的锥刺感顿消,秦柔一阵的心急气喘,赶忙紧守灵台。
万劫天君见状,收住笑声,道:“小娃儿,古琴弹得不错。”
丁原随即收琴,面色不改,说道:“过奖了。”
心下自知是借着天殇琴,才与这老魔头打了一个平手,功力相较对方已在己之上。假如再容他慢慢恢复,则越往后拖延越是棘手。
万劫天君道:“那你们便再接老夫一招如何?”
他右手五指并拢,在胸前横着轻轻拂动,手指柔软舒展似乎轻抚湖水。指尖扫过处,殷红色的柔光像水波般流动起来,一道道半弧形的涟漪朝着六人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