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旸抬头一望,只见头顶雷云滚动,惨白闪电撕裂瞑瞑苍穹,雷鸣阵阵,有如巨山将崩。他心神猛地一颤,巨大的恐惧从脚底漫上来,颤声问:“阿珝,你要做什么?”洛珝终于缓缓抬起头,一双形状漂亮的杏眼里盛满死灰般的枯寂,却只是茫然望着前方,并不转头看来人。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永远不会再起波澜的一潭死水:“青旸,我死后,世上便再不会有人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了。你可以安心地活上千年,万年,不必再费尽心思将我囚在身边,也不必再日夜忧心我会逃走。”青旸脸色惨白,彻底慌了神,疾声大喊:“阿珝,停下!别做傻事!”“傻事”洛珝突然笑起来,笑得整个瘦削身躯都在剧烈颤抖,“青旸,我此生做过最傻的事,就是错信了你。”青旸瞳孔骤缩,面容扭曲,几乎是在嘶声咆哮:“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阿珝,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别伤害自己!”洛珝却不再回应。他仰起头,眼中流出两行鲜红血泪,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声音枯哑地念道:“我心昭昭兮”预感到他要做什么,将要失去一切的巨大恐惧攫住心脏,猩红血色陡然漫上那双清浅眼眸。青旸仿佛发了疯,不要命似的聚集起浑身的灵力,拼命冲撞在挡在前面的金色屏障上,又被汹涌灵力反震得不断呕血,却只是徒劳。他听见洛珝的声音从天际传来,遥远得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幻梦:“我便将这不死之身,赠予你吧。”话音消散,滚滚雷鸣在天穹上炸响,只见一片墨色雷云飘过,伴随着一声仿佛要撕裂天地的巨响,一道青光陡然劈在雪中红衣上。被电光击中的那一刻,瘦削背影化作一只火红凤凰,猛地向前扑落,委顿在地,呖呖哀鸣。青旸骤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凤凰——”他双目血红,眸光阴鸷,宛如地狱里走出的修罗,缓缓祭出凌霜剑,剑身上聚起翻滚的黑雾,猝然朝着虚空处劈去。像是一把开天辟地的巨斧猛地砸下,只听一阵山崩地裂之声遥遥涌来,天地从中劈开,四散成细碎的灰烬。洛珝晕晕乎乎地睁开眼,迎面就被一抔干巴巴的土砸在脸上。“呸呸呸”他起身抖了抖土,吐掉呛进嘴里的泥灰,只觉得不知怎地浑身无力,跟耗费了很多精神似的。举目四望,发现自己仍在玉泉山。“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挡路。”推着小车运渣土的壮丁喝道。洛珝依言错开身,脑子里还是懵懵的。他不是已经退休了吗?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他的十个亿呢???他的大别墅呢???难道大别墅是梦,继续打工才是现实?!他呼叫系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阿难律,我到底退没退休?阿难律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早着呢。洛珝:原来真是梦但什么人会梦到自己下蛋啊!他又不是鸡!不对,他现在又是鸡了。洛珝绝望了。对了鸡,他睡过去前是不是抓住了一只小鸡仔来着?鸡呢?难道已经被人抓去吃了?噢对,他当时还高兴地想叫青旸来看他抓鸡,青旸呢?也被人抓去吃了?那他岂不是不用再打工了?!“青旸?青旸?”洛珝甩了甩脑中离谱的念头,目光在一群壮丁中四下搜寻,却没找到青旸的身影。于是他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打算飞到天上去看看青旸在哪里。大概是本就神困力乏,刚飞到云层中,他的法术就支撑不下去了,脚下一空,直直从高空往下栽去。洛珝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本能地化出了真身,拼命扑腾着两只灰扑扑的小鸡翅膀想飞起来。可鸡自然是飞不起来的,所幸他这只鸡身上肉很多,摔在泥地里“墩儿”地弹了几弹,滚了几滚,竟然没摔伤。刚眼冒金星地摆正身体,耳边就骤然响起一声惊呼:“诶!好肥的鸡!”洛珝:!!!“啥?哪儿有鸡?”“哎哟!还真有鸡!快!抓了抓了!”洛珝:!!!!!!没时间化成人形了,他只能用鸡的形态,撅着圆滚滚的鸡屁股,呼哧呼哧玩命儿地在山林间乱窜,生怕自己真被抓去炖了。“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洛珝在心里泪流满面,那条臭龙这时候跑哪儿去了?!好不容易甩开了追兵,天已经快黑了,洛珝筋疲力尽,飞不起来,只得跟着下工的壮丁们走路回了镇上。正在街道上走着,忽然见到一小童飞奔而来,边跑边叫:“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有没有八字纯阳的?速去知县府上,赏黄金百两!”洛珝脚步一顿,自己不就是八字纯阳的吗?他拦住那小童:“你说我们有救了,是什么意思?”小童眼角眉梢都是得救的喜色,急切地道:“刘夫人花重金请来了南疆的巫医,那巫医可厉害了,说是能治好大家的病,但需要一名八字纯阳之人从中相助。”洛珝道:“我就是八字纯阳,你带我去吧。”小童像是没想到刚出来就能碰着一个,大概以为他是想去骗那百两黄金,狐疑道:“真的?”洛珝无奈:“你看不出来,那道行高深的巫医还看不出来不成?”小童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带他去了知县府。厅堂里,洛珝和巫医面面相对,只觉得被盯得毛骨悚然。那巫医一身黑袍,遮得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狭长幽冷,看过来时总让洛珝有一种被冰冷的蛇盯上的错觉。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小心翼翼问:“你说能治大家的病,是什么法子?”巫医淡声道:“医治瘟疫的法子是我族秘术,不便告知。”洛珝点点头,心道也有理,便说:“那你要我帮什么忙?”巫医幽幽目光扫过他全身,最终落于他胸口处:“我这秘术需要一味药引子,要从八字纯阳之人身上取。”洛珝一抖。从身上取?那酬劳有百两黄金,该不会是什么剜眼睛割耳朵吧?他战战兢兢问:“取取什么?”“一碗心头血。”--------------------前世有误会,后面会解开~斯哈斯哈,这么圆滚滚的小鸡rua起来手感一定很好吧!攒养老金鸡洛珝虽然穿成了一只鸡,但潜意识里总还觉得自己是一个现代人。在这医学落后的镇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医说需要他剖开心脏,取一碗血出来,他再怎么还是有些发憷,毕竟他可怕痛了。正犹豫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洛珝转头瞧去,只见院中,一个小厮正被另外两个人往外拖,手脚不住挣扎,嘴里惊恐地叫喊着:“不要!不要把我丢出去!我一个人待着,不会传染你们的!求求你们了!”那小厮面上长着紫黑色的细小脓包,密密匝匝地叠在一块儿,显然是已经感染了瘟疫。小厮瞥见巫医,忽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挣脱了束缚,连滚带爬扑到巫医脚下,抓着他的裤脚求道:“巫医大人!巫医大人救救我,求求巫医大人救救我!”巫医淡淡地瞥了看呆了的洛珝一眼,没什么波动地道:“那就要看这位公子的意思了。”小厮忽然反应过来,膝行到洛珝跟前,砰砰砰把头往地上砸:“您就是八字纯阳之人?求求您救救我,救救这镇上的人吧!”洛珝连忙去扶他:“你别这样,先起来。”小厮恍若未闻,磕得额头鲜血横流:“我先前听大人说了,只取一碗血就够了,不会要了公子你的命的,求求公子,救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