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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李明溪显得很高兴，说：&ldo;很好，收获不错。你有空过来一下吗？我不太愿意去你那里。&rdo;

刘仲夏见他的电话一时完不了，就扬扬手告辞了。朱怀镜也扬扬手，再对着电话说：&ldo;你好大的架子！好吧，我下班过来吧。你要记住我会来，莫到时候又跑了。&rdo;朱怀镜感觉中，李明溪成天都是稀里糊涂的。

朱怀镜不便请处里车子去，只好麻烦玉琴。

下班后，玉琴开车接他就到了美院，把车停在李明溪那栋单身楼下。两人上了楼，一敲门，一头乱发的李明溪拉开门出来了。见是朱怀镜，他就笑了笑。玉琴就望望朱怀镜。朱怀镜明白玉琴是奇怪李明溪的笑脸，因为他的笑几乎有些恐怖。朱怀镜说：&ldo;玉琴，这位就是我向你多次说起的李明溪先生，著名画家。明溪，这是玉琴，我的朋友。&rdo;玉琴对李明溪说声你好，就伸过手去。李明溪却只点点头，没有握手的意思。玉琴的脸立即红了起来。朱怀镜忙笑道：&ldo;玉琴，你别同他握手。他那手脏兮兮的，别把你的玉手玷污了！他呀，这辈子根本没有同人家握手的意识。&rdo;朱怀镜这么一玩笑，玉琴就不再尴尬了，只文静地笑着。李明溪就看看自己的手，嘿嘿着。

李明溪也不叫人坐，朱怀镜就说：&ldo;玉琴你自己找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吧，他不会请你坐的。这一套他还没学会。&rdo;玉琴左右看看，实在找不出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就说没关系，依旧站在朱怀镜身旁。

李明溪说：&ldo;这回上北京，该见着的人差不多都见着了。只是没见着黄永玉先生，黄老先生去意大利了。&rdo;他说着就拿了些字画出来，都是当今中国画坛名家送他的，上面题了些褒扬或勉励李明溪的话。朱怀镜知道这些都是宝贝，不禁啧啧起来。等朱怀镜欣赏了一会儿，李明溪又取了一幅画来，说：&ldo;这是吴居一先生格外开恩，邀我合作的一幅画，又送给了我。&rdo;

听说吴居一，朱怀镜啊呀一声。吴居一却是当今中国画坛最响亮的名字啊！他的画在市场上是天价，却还很难到手。见李明溪展开的画题为《寒林图》。画的是一片落了叶的寒林，林子近处，树木有挺直如宝塔的，有弯曲似虬龙的，有斜卧像醉汉的。或棵杂然丛生，或两三棵相对如闲士，或孤零零一棵背林而立，独显傲骨。而远景则森然如墨，直达天际。画的虽是寒林，却并不显得萧索或落寞。旁有吴居一先生题款：寒林有佳木，树树风骨，枝枝冷峭。后生明溪君，画风卓然，性情怪异，憨态可爱。老夫奇之，邀他一同作此寒林图共娱尔！一旁又有李明溪的几个字：学墨吴老先生。

朱怀镜边看边倒抽凉气，直说了不得了不得。李明溪也有些得意，说：&ldo;正好碰上吴老先生高兴，不然我只怕望他的背影就望不见。我天生愚钝，这辈子再怎么玩，也不可能与吴先生比肩啊！不想却有幸同他共作一幅画了。&rdo;

朱怀镜见他这情态，就调侃起来：&ldo;明溪君，看你这得意样儿，可见吴居一先生错看你了。你说得谦虚，实际上是忘乎所以了。老先生以为你是这寒林中的某棵树，天性自然，其实你也是个俗人。&rdo;

玉琴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总是这么你说我我说你的，就偷偷捏捏朱怀镜。朱怀镜却说：&ldo;你别担心，我俩说话从来如此。你不知道，他这人整天像个梦游的，要我说说他才清醒。不然，说不定哪天他就真懵懂了。&rdo;

朱怀镜这么一说，玉琴倒红了脸。李明溪却只是笑，不还朱怀镜的嘴。两人接下来就聊画展的事，朱怀镜好像比李明溪还在行些，说出一套一套的策划意见。李明溪只是木然点头。朱怀镜突然问起：&ldo;你为柳秘书长作的画怎么样了？&rdo;

李明溪说声弄好了，就取了来。展开一看，是幅山水。朱怀镜先不看画怎么样，只隐约觉得这幅画比送刘仲夏的画幅要小些，就问了李明溪。李明溪总是糊里糊涂，想了想，说：&ldo;送刘仲夏那幅好像大些。&rdo;

朱怀镜就说：&ldo;你送刘仲夏的画比送柳秘书长的画还大一些，这就不行。&rdo;

李明溪听了这话，立即瞪圆了眼睛，那样子不知是生气还是吃惊，说：&ldo;我说你是外行你就是不承认！欣赏画连个高下都不知分，只看画幅大小。&rdo;

朱怀镜笑道：&ldo;你说得太对了。欣赏画我是外行，但应付官场你是外行。一般的人哪知你画作水平的高低？只看画幅大小。柳秘书长明明见过了你送刘仲夏的画，却见你送他的画还小些，肯定就不舒服。&rdo;

李明溪哭笑不得，说：&ldo;官越大送的画要就越大，这么依次上去，送到联合国秘书长，不要送十张宣纸那么大？送到玉皇大帝那里，就只好用天幕作画了。这真滑稽，我今后再也不给当官的送画了。&rdo;

朱怀镜正经说：&ldo;今后就不要管了，先送好这一次再说吧。太拖久了也不好，你有没有现成的，有现成的就随便挑一幅吧。&rdo;

李明溪无可奈何的样子，说：&ldo;没办法，已到这一步了。我的老作品，都放在卜老先生那里裱，已裱好一部分，我取了来。来，由你挑好了。&rdo;他说罢就到角落的柜子里抱了一堆来。朱怀镜也不问好歹，只拣画幅大些的抽了几幅，展开来斟酌片刻，选了一幅，也是山水。李明溪就取笔在上面题了字：请柳秘书长雅正云云。题罢搁笔，李明溪笑道：&ldo;选画只认大的，你是狗吃牛屎，只图多！&rdo;

朱怀镜不理他，只说：&ldo;明天晚上八点钟，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俩一道去把这画送了。&rdo;

李明溪不想去，说：&ldo;你一个人去算了吧。&rdo;

朱怀镜说：&ldo;你别这个样子啊！我这是为你办事你知不知道？你不去，人家说为你办画展，连你的面都没见着，还说你架子大哩！其实你有什么资格摆架子呢？你一定得去。还有，你明天把头发理了，我替你出钱都可以。你不可以这个样子去见领导啊！&rdo;

李明溪就恐怖地笑笑，很为难地答应了。朱怀镜就起身告辞。临走又想起什么，说：&ldo;原来画的那幅，也一并送他算了，反正你题了字是送他的。&rdo;

李明溪就说：&ldo;这下那姓柳的不赚了？&rdo;

朱怀镜便哼哼鼻子，说：&ldo;别臭美了，你以为你的画很值钱是不是？人家赚了什么？一张脏兮兮的纸罢了。&rdo;

朱怀镜和玉琴出来下了楼，李明溪只站在楼上朝他俩笑，手也不知招一下。玉琴说：&ldo;你这朋友也真有意思，不适应他的还真受不了。他虽说不懂世故，但我看同这种人打交道，一定很安全。&rdo;

朱怀镜很有感触，说：&ldo;是啊，像这么率真可爱的人，如今真的难得了。&rdo;

两人说笑着就快到市政府附近了。朱怀镜说去玉琴那里，问欢迎不欢迎。玉琴笑笑，说你先等等吧，我去请了仪仗队来，鸣炮奏乐，夹道欢迎你。朱怀镜就揉揉玉琴的脸蛋，心里很畅快。

到了龙兴大酒店，玉琴没有让朱怀镜先下车，径直把车开去车库。放了车，玉琴便挽了朱怀镜。两人得走过酒店前面的停车场，这里灯光明亮，朱怀镜有些怕见熟人，但又不好挣脱玉琴，只得硬着头皮同她相依相偎地走。走过停车场，前面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大路，两边路灯很亮，一条是小路，从林间蜿蜒而过，幽暗僻静。朱怀镜想让玉琴走小路，但玉琴却牵着他走大路。玉琴一路说着话，很高兴的样子。走过这段路，拐了个弯，就到玉琴屋子后面了。这里过路的人很少，朱怀镜心里就放下了，庆幸刚才没有碰上一个人。玉琴却突然停了下来，抱住朱怀镜，脸儿直往他的怀里钻。两人便拥抱着亲热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