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叶春去帮高俅造船后,梁文真等人继续等候蒋兆。时日一长也厌倦,决定不再守株待兔,在济州刺探情报应对更省事。梁文真牛仁许凡赵民四人,乔装成军官军士,潜入城外东路的造船厂,见到正在指挥造船的叶春。恰好水军都统制刘梦龙到来催促,言道第二队运粮船三日后到,梁文真等人未被识破。叶春与梁文真等人外出,去城楼边找酒肆饮酒。路上遇到时迁和段景住,梁文真用马鞭抽打时迁这个可恶蟊贼,得知时迁是为给鲁智深买酒,来到济州。席间,梁文真想起时迁必然说谎,分析他们定是来火烧船厂。叶春听梁文真说他必然死于船上,大惊失色,要辞去差事。梁文真认定高俅必然不许,要叶春在开战时失足落水以逃命,给他指出了一条光明道路。叶春因为过去日日吃梁文真等人的,非要他买单,梁文真只好听任。夜晚,孙新张青孙二娘顾大嫂时迁段景住果然放火,梁文真等人趁乱混入济州府衙,欲要窃听高俅的计划。
县衙府衙的格局,各个州县大致相同,梁文真等人不用费心,便摸到近处。为退路计,四人爬上堆放杂物的小阁楼,即便被人发觉时,也可从梁上揭开屋瓦,逃之夭夭。从阁楼木地板的缝隙往下看,议事大厅灯火通明,一览无余。
四人屏息静气等了许久,下面却无动静,许凡赵民二人颇不耐烦。“日本人,东瀛人晓得么?他们有一门功夫叫忍者,潜伏个几日几夜,也不动一下。此刻便是练功机会,你们须静心忍耐,忍耐。”梁文真低声嘱咐道。许凡赵民连连应诺,以示决心已下。
一个时辰过去,外头嘈杂之声由远及近。梁文真等人打起精神,见高俅进到议事厅中,随后几个军官鱼贯而入。仔细听时,高俅痛骂梁山贼匪狡猾,火烧船厂和草料,又议起尽快打上梁山,擒拿贼首,奏凯班师回朝。各个军官各抒己见,最后都纷纷表示,不荡平梁山难解心头之恨,誓与草寇奋战到底。传令兵来回几次,陆陆续续,又有校尉统制官节度使等多人进出。商议到时近子夜,各个散去,高俅单单留下帅府长史王瑾。
“王长史,本府之前有个要紧任务,原由校尉牛邦喜暗中执行,如今要委托于你。有贪婪无厌的奸商大肆盗卖国家矿产,扰乱社稷经济秩序,依大宋律例,以及圣明今上的英明决策,须予以严厉打击。你可领一千军马,日夜于河上巡查,但有装载石料的船只,即行扣押,速报于本府。”高俅道。“太尉但请放心,有我老王在,一只麻雀都走不脱。”王瑾道。
这个王瑾不是别人,正是献计破坏第二次招安梁山的老匹夫。他原是济州府衙的一个老吏,平生克毒,人送外号剜心王。高俅率大军进驻济州后,济州知府张叔夜将他调拨给帅府差使。话说梁山两败高俅,皇上钦差闻焕章参谋使到达济州,准备降诏招安。王瑾见到诏书的抄写副本,向高俅献计,在“除宋江,卢俊义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一句中做手脚。原文意思,是包括宋江卢俊义等一众人,所犯罪行全部赦免,经他点拨,读作除宋江外,其他大小头领以及属下,全部赦免。此人的奸恶,可见一斑,以致招安再次失败。
见高俅出去,议事厅的灯火熄灭,梁文真四人循原路出来,回到客栈歇息,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梁文真向客栈掌柜打听帅府的王长史,得知其姓王名瑾。“客官莫非和王长史有交情?”掌柜问道。“没有没有,听说这人颇不地道,欠我兄弟一笔数,几年过去都不见他提起要还。”梁文真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位王长史,绰号剜心王,济州城没一个不知晓。”掌柜道。“哦,名气还端的不小,他却有甚么事迹流传?”梁文真问道。“最新有关他的一个段子,则说的是一个老乡到济州城里找他,在他家外厅坐,剜心王吝啬,舍不得请老乡吃饭,进去内堂,暗自吃饭。吃完出来后,老乡对剜心王说:‘你宅上好座厅房,可惜许多梁柱都被白蚂蚁蛀坏了。’剜心王环顾四周说:‘并没有此物。’老乡说:‘它在里面吃,外面怎么会知道。’”掌柜道。“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梁文真大笑,看来这个王瑾秉性如此。
梁文真牛仁许凡赵民四人既知晓剜心王负责巡查,劫夺翡翠石料,心中有数,便按往常一般,驾船出去。沿途果见几十只官船,在水面上来往。梁文真等人的船被军士盘查一遍,见无异常放行。南行六七十里,一路迤逦前进,看看时候不早,又无收获,梁文真下令返航。
“师父,南边一队船,不知是官船还是蒋大哥他们。”赵民道。梁文真几人看去,果然帆影点点,成行驶来。“我们靠岸边停住,看看是不是蒋兆他们。”梁文真道。船夫划动船桨,众人立在船头,眼望来船方向,一脸期待。“不像是官船,没有旗子!”牛仁道。船队渐渐驶近,为首的一艘,一个中年汉子立在船头,眼望前方。
“是许晋二爷!”许凡道。“十分相像哩!”赵民也道。“二叔——”梁文真呼唤道。“梁总,凡哥。”果然是许晋,他回应道。“大哥,将船靠过去!”梁文真吩咐船夫道。不多时,梁文真等人已跳上许晋蒋兆的船,蒋兆出来相见,唏嘘不已。从缅甸一路到广州,经珠江北江,过江南西路,鄱阳湖到扬子江,转入运河,总算抵达济州。“你们辛苦了。”梁文真向船上众位兄弟致意。“梁总辛苦!梁总来接我们了!”各只船上的工匠工人喽啰,都振奋起来。
“前方有高俅派出的兵马,要劫夺我们的石料,我们须想个办法。先到前面一个避风处停靠下来。”梁文真吩咐蒋兆,蒋兆应诺,传令下去。在天黑前,船队到达运河一大拐弯之地,正适宜停靠,将船队停下,造饭歇宿。饭后,梁文真等人一处闲聊,蒋兆说罢汤驰在广州按照指示,收藏好金银,并不挥霍,平日组织村民耕田打鱼,自给自足。之后谈及路上各中磨难,不一而足。许晋则本来计划驻扎于鄱阳湖,接应蒋兆,后来还是好奇南方,跟随蒋兆一路,辗转万里行程。“南方果然多有奇珍异宝,佳果飘香,民风淳朴,既然梁总道以后须移居岭南,人道岭南是化外之地,瘴疠荒蛮之地,实则是然。”许晋道。
“二爷头一回去到岭南,是因甚么做这般断言?我也去过,不觉有何不同。”赵民问道。“你们还是年轻,观察不细,我一路走来,客栈酒肆没一家欺瞒人客。不似中土,黑店多有,有卖人肉包的,有谋财害命的,有酒中兑水过半的。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许晋道。“呵呵,二叔去一趟,已有新的理想,要做新岭南人。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苏东坡先生早已说过的。”梁文真笑道。
“许二爷还有一样大开眼界,便是吃过许多蛇虫鼠蚁,哈哈哈哈,开荤之后,每次都返寻味。”蒋兆笑道。“开始吃时,端的吓人。”许晋尴尬道。“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蛇,是大人捉得一条眼镜蛇,邀请许多邻里,颇为隆重。用瓷片割蛇的七寸,放血后投入火堆烧,焦黄后洗净斩段,以黄豆炖,辅以去壳熟鸡蛋,十分鲜美。至今,我还没有吃过比这个炖蛇更鲜美的食物。”梁文真心驰神往,回忆道。“回去我们去抓几条蛇,梁哥哥来做厨,听得口水都流下来了。”许凡道。“梁总早不说,让我们一早尝尝。”蒋兆道。各个附和,想象吃蛇滋味。
“梁总,既然剜心王不过一千兵马,我们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牛仁道。“若是以武力强行通过,能拼一时,但必引来更多官军,不是个好办法。”许晋道。“我们伪装一下船上石料,瞒天过海,如何?”蒋兆提议道。“这许多石料,如何伪装得不见?我们之中又没有魔法师。”赵民道。“法子,有一个好法子在我脑中,忽然又想不起抓不住,你们静一静。”梁文真喃喃道。众人一听,皆焦急看向梁文真,不敢大声。
“想起来了,昨日在船厂时,听那个统制官说有一队粮草船,从建康而来,不日到济州。我们若能截住,混合我们的船只,瞒住剜心王,离开济州即可无事。”“这个法子却好。”各个赞同。夜间,安排人手漏夜巡视,但有船队经过,即刻报讯,之后,众人歇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梁文真等人驾原先来时的船,在运河水面游弋,等待除去见过几只还未被官军征用收去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渔船之外,不见运粮船。白白等待一整日,众人焦躁,梁文真勉力安抚。成大事者,必须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梁文真渐渐明白此理。
再过一日,比及午时,终于等到一队官船,满载粮草,缓缓到来。梁文真牛仁许凡赵民早有准备,觑准押粮官的船只,靠过去跳上船去。“干甚么的,胆敢上船。”押粮官喝道。军士纷纷拔出朴刀,围向梁文真等人。“这位官长,肖副统制让我传话于你,请一边说话。”梁文真抱拳道。牛仁许凡赵民已做好应敌准备,警惕周围军士动向。
“让我如何相信你,可有他的信物?”押粮官疑惑问道。“你还要甚么信物,刘梦龙统制都已战死梁山水泊,如今水军一万五千人,死伤过半,粮草运去也无用。”梁文真道。“刘统制已死?”押粮官大吃一惊。“还有假么?”梁文真道。押粮官一听,呆若木鸡,旋即大哭起来。刘梦龙大军开拔之时,自然派遣亲信人等做粮草押运,否则如何放心。押粮官听说信任自己的官长已然战死,悲恸不已。
军士们见是来报讯的,头领听到讯息,便哭将起来,便收起朴刀,各自散去。“请官长节哀顺变,如今我有一个商贩朋友,要运送一批货物去东京,但却探得消息,前头有一伙兵败的高太尉手下,正拦路抢劫。你们是官军,他自然不敢抢夺,但我的朋友便过不去了,要混入你的船队,过了济州便可,你可否帮我朋友一个忙?”梁文真问道。“这个,这个。。。。。。”押粮官迟疑起来。
“要你帮忙,岂能亏待于你,这里是银票一千两,你看?”梁文真递过去一张大额银票道。“朋友有困难,自然要帮,便是寻常商旅,能顺手帮一把,却又何妨。”押粮官看见巨额银票,不再犹疑道。“多谢官长成全。”梁文真谢道。若对方不答应,梁文真本打算制服他,甚至将整个运粮船队都控制起来,还好押粮官配合,省却一番手脚。
在梁文真和押粮官的号令下,蒋兆许晋的船队混入运粮船中,继续望济州进发。接近济州时,果见剜心王王瑾领人来查,见是官军粮草,不疑有他,即刻放行。“你们从南边过来,于路可见运送石头的船只?”王瑾问道。“禀官长,有一队船确实满载石头,还落在我们后头,怕有几十里哩。”扮作水手的许凡应道。
靠近济州码头,梁文真吩咐许凡赵民上岸,去客栈取行李马车,走旱路回东京。与押粮官告辞,再三感谢之后,梁文真率领翡翠石料船队,向东京而去。只过得四五日,便已到东京,连夜将石料一车车搬运到梁府。许良许夫人见到蒋兆许晋等平安归来,各个欣喜。许苗茵李师师扈三娘等,与梁文真分别两三个月,当真是小别胜新婚,分别相拥,柔情蜜意,羡煞旁人。蔡炎玄道长看到仓库中的翡翠石料,上品不在少数,好似眼前的都是金光四射的黄金,啧啧称赞。
时已到深冬,天气还算和暖,高俅被梁山大败,捉上山去,哪里还顾得了劫夺翡翠石料。比及许下诺言,假意必定上奏朝廷,道明梁山心意,接受招安,带萧让乐和到府,软禁起来,已到年关之前。叶春投东京找到玄道长,梁文真见过,酒席接风。逃得性命,各个唏嘘不已。自此隐姓埋名,专为华夏公司做事。这一善缘,起因于梁文真的二十一世纪思想,人才难得。
梁山宋江终于不再寄望于高俅上奏,为求招安,不得不借助卢俊义林冲等与梁文真之间的友情,遣人来找梁文真,想要面见今上天子。梁文真虽出于朋友之义,帮他们无妨,但事情又会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