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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 长亭饯行羞高俅 审讯奸情成鉴宝（第1页）

上回说到，梁文真派遣许凡赵民，前去教乐坊接方琴，因与教乐坊原先约好的差事，当日到期。许凡二人回报，高俅要挑选三十名歌儿舞女，随军出发，教乐坊凑不够数，不肯放人。梁文真大怒，去教乐坊痛斥管事不守信用。管事见梁文真强横，只得画押放人，方琴险些被征做高俅大军的慰安妇。方琴与潘金莲共居一室，梁府更见热闹。当夜，许苗茵叫梁文真去慰问久在教乐坊的方琴，梁文真不知其意思真假，死活不去，口舌间拉锯许久，终于得知娘子是真心实意，豁达让夫。高俅大军开拔，文武百官都到城外长亭饯行，梁文真被太子邀约，无奈同去。言语间，梁文真对高俅的出征，颇有不屑，惹恼高俅麾下两员猛将，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统制官党世英，党世雄兄弟，被他们挑战。梁文真不愿意迎战，派许凡赵民与之对垒，一场恶斗即将开打，万众期待。

许凡与党世英各自扎稳马步，兵马阵中众军士屏息静气，现场鸦雀无声。许凡迈步欺身上前，党世英毫无惧色，挥拳扑过去。许凡闪身避过，侧面一拳捣向党世英脸颊。党世英左手挥出格挡。二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斗将起来。一个单薄身形，动如脱兔，腾挪敏捷，一个稳重如山，孔武有力，虎虎生风。

二人斗过二三十合，许凡已熟知党世英拳路，迎面而上，连消带打。只见许凡手到脚到，双手攻击对方的同时，脚下不停踢出，攻击党世英的下盘。好似平日练习木人桩一般，啪啪之声节奏颇有韵律，党世英竟一时不能摆脱，被许凡控制，脸上，胸部，大腿都连连被劈到。登时，众人还来不及叹气，党世英已如木头人，被彻底打懵，许凡突然高高跃起，一脚踹向党世英胸口，党世英闷哼一声，重重倒地。

党世雄即刻飞身上前，向许凡攻去，赵民见状，上去截住打斗起来。赵民身形更见轻灵，党世雄不但得不到一点便宜，周身被赵民雨点般的拳头笼罩，嘭嘭之声不绝。明眼人一看，已知党世雄不是对手。果然，只过得十几回合，党世雄已轰然倒地，赵民上前，挥拳砸向党世雄的脸部。“民哥，住手！”梁文真断喝一声，赵民听令，起身退下。

“太尉，小徒多多得罪。”梁文真抱拳，向高俅道。“既有如此身手，不为国建功，又有何用？！”高俅脸色阴沉道，旋即别过脸去，喝斥党世英兄弟退下。太子见比武已毕，挫了高俅兵马锐气，已觉不妥，后悔怂恿梁文真比斗，不愿久留，示意梁文真一道离去。高俅收拾兵马，心情郁闷，催趱上路。大小官员各自散去。

话不絮烦。梁文真回府，吩咐牛仁备好马车马匹，准备一些粮食，第二日上路赶往济州。高俅征剿梁山，延续几个月，蒋兆许晋何时到达济州，根本不知，令人头痛。到济州接应，还须派人前去打探，好作准备。

这日，梁文真与牛仁许凡赵民一共四人，带上马夫车夫两人，一辆马车三骑上路。高俅的大军行进必然缓慢，梁文真吩咐不必太赶，只须尾随前行。于路在酒店吃过午饭，正上马继续行程，一队人马匆匆赶到，将梁文真一伙截住。“太傅，本人奉旨前来，请太傅回头，皇上召见。”为头的是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赵举，上次曾与梁文真一道，缉捕林枫。

“赵大人，可知晓皇上见我，是为甚么事？”梁文真问道。“我也不知，不过我看宫中气氛，恐怕于太傅不利，太傅小心。”赵举道。“我已心中有数，必是有人诬陷于我，走，我便随赵大人回头面见皇上。”梁文真示意牛仁许凡赵民，返回东京。

赵举带梁文真去到皇宫，一队禁军侍卫围住梁文真，搜身后被带到延福宫延福殿。牛仁等人自回梁府，将情形报与府中诸人知晓。许良许苗茵李师师等人心知不妙，各个忐忑不安，潘恬担心太子不知，报与太子。梁文真去到延福殿，只见侍卫环立，一片萧杀之气。道君皇帝面色严峻，端坐龙椅之上，刘贵妃坐于堂下凳中，杨戬站立在皇上一侧，几个太监随侍左右。

“陛下万福。陛下着急召见微臣，不知为的何事？”梁文真看见刘贵妃时，已了然是蔡太师等人出手，施行奸计，却仍然不慌不忙，问讯道。“给太傅赐坐！有件事要与太傅对证，故此请太傅前来。”道君皇帝面无表情道。

“陛下，臣妾每次出门游玩，皆有送书信到陛下书房，开头以明言，怕有奸人诬陷，以之为凭。臣妾万万不敢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刘贵妃垂泪道。“若是为遮掩丑行，故作姿态，也说得过去，岂可以之作证。”道君皇帝怒道。“陛下，微臣一月前，曾与太子一道，拜见贵妃娘娘，提醒有人意图栽赃陷害，此后从未曾与贵妃娘娘见面。”梁文真道。

“朕并未说明甚么事与梁卿家相关，如何这般着急撇清？”道君皇帝冷冷道。“陛下，是微臣一个月前便收到风声，有人陷害微臣与贵妃娘娘私通，故此知晓。”梁文真老实答道。“你且看看，这个题赠可是你所书？”道君皇帝从案上拿起一张纸，递给身边一名太监道。“念！”皇上道。

“秦少游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梁文真题赠菊仙，宣和四年七月。”太监读完，看皇上一眼，走向梁文真。梁文真疑惑，接过太监传过来的纸张，一见之下，大吃一惊。

“陛下明鉴，这个题词确实是微臣所书，但，但，但这个落款做过手脚。”梁文真大急，辩解道。“如何做过手脚？你是甚么时候题写？”皇上问道。“正是一个月前，微臣在翡翠玉石店中巡视，恰好一伙少年进来，称十分仰慕于微臣，求微臣题词。但此时却多出字来，菊仙二字，绝不是微臣所书。”梁文真道。当时被人求字，万万料不到会出现在此间场合，梁文真自然震惊。

“何况，微臣并不知菊仙是谁？”梁文真继续辩解。秦少游的爱情诗词，十分暧昧，若是当作私通证据，则菊仙二字，似应与刘贵妃有关，梁文真心中暗忖。“你当真不知菊仙是何人？”道君皇帝面色稍缓，问道。“微臣当真不知。”梁文真应道。“朕告知你罢，菊仙是刘贵妃的闺名，若说你不知，却难让人尽信。”皇上道。刘贵妃名叫刘菊仙，乃是平民百姓人家女儿，被选入皇宫，初封为平国夫人，之后是正三品婕妤，因天生丽质，知书识礼，又有艺术鉴赏力，被道君皇帝宠爱，最后封为贵妃。

“启禀陛下，太子求见。”一名侍卫进来道。“让他进来。”皇上道。不多时，太子急步进来，拜见皇上已毕。“你跑来莫非是为梁文真求情？”道君皇帝问道。“正是，父皇，梁太傅与贵妃娘娘私通之事，乃是有人故意构陷。”太子回道。“哦，你们一个一个，都好似有先见之明，知晓是甚么事，便朕一个蒙在鼓里。”道君皇帝怒道。

“启禀父皇，太傅曾来找儿臣，风闻有人设局构陷，儿臣与太傅一道，去与贵妃娘娘商议，小心是谁如此歹毒。”太子应道。“既然已有奸人的计划消息，如何不禀报于朕。”道君皇帝道。“儿臣等担心此事未必发生，不敢惊扰父皇，若不发生则有无中生有，捏造谎言，欺君罔上之嫌，因此不敢禀报。”太子道。“启禀陛下，皇后驾到。”侍卫呼道。太子来延福殿前，特意去见皇后，将皇上审问刘贵妃之事告知。

“陛下，宫中出了这般大事，却不告知臣妾，宫中出事，乃是臣妾之责。”郑皇后由两个侍女跟随，进到大殿，问道。郑皇后端庄知礼，一向节俭，被册封皇后之后，从不给娘家人鸡犬升天的机会，因此甚有威望，母仪天下。“皇后，朕不是怕你辛劳，略略过问一下刘贵妃的行止。”道君皇帝心虚，换上笑容道。

“刘贵妃有何差错，被人指责？”郑皇后问道。“有人道，曾见刘贵妃与一名陌生汉子私会，负责打扫的杂役，在刘贵妃寝宫拾获一张题词，也与此有关，因此朕要问个清楚。”道君皇帝道。“题词？给臣妾看看。”郑皇后道。太监将梁文真看过的纸张，恭敬呈上。

“这张题词，依臣妾看，有两样笔迹，造假十分容易，陛下看不出么？再说，刘贵妃每次出门游玩，都先来找臣妾一道，臣妾信得过刘贵妃，不会行差踏错。”郑皇后温和却肯定的话语，在刘贵妃与梁文真耳朵中不啻是天籁之音。“皇后一向精于书法字画鉴赏，可否指出这张题词的可疑之处？”道君皇帝道。

“陛下喜好书画，一望而知作假之处，何必臣妾指明。”郑皇后道。“将梁太傅的题词拿来，朕来鉴宝。”道君皇帝道。太监呈上，放于书案，皇上调整姿势，正襟危坐。“肃静，以下由圣明天子，玉清教主徽妙道君皇帝，为众位现场鉴宝。”杨戬煞有介事，高呼道。眼看陷害梁文真不成，杨戬不动声色，做天真状。大殿中各个露出笑容，气氛登时轻松起来。

“这张书法作品，从纸质看，应是当下大宋宣州出产，属于熟宣，从作坊出来不超过三年，可见年代相符。上面落款，是太子太傅梁文真，所题《鹊桥仙》一词，乃前太学博士，复宣德郎秦少游所作。词句精致典雅，婉约凄美，空灵悠缈虽不及晏几道，却无柳七郎之浅俗，又不似东坡之豪迈不羁，予人牵肠挂肚，哀而不伤之思，实为经典之作。”道君皇帝捋须，神情忘我，评点起来。听众一个个心中暗赞，皇上多才多艺，当真是书画诗词无一不通。

“从书法笔法看，是梁太傅的真迹无疑，笔力瘫软，春蚓秋蛇，好似饿了十日之后所书，有笔无墨呆板失神，可谓粗劣无匹。但作为名人字画，不能说毫无价值，从艺术价值上看，是全然失败，从历史文化价值上看，有太子太傅落款，还有刘贵妃名讳，始终值得一些银两。菊仙二字的笔力，至少有三十年功力，与之前字迹不同，可见有作假成分。以目前市场行情，朕可以给一个估价。”道君皇帝打住，欲要卖个关子。

众人掩嘴而笑，便是刘贵妃，此时都笑逐颜开。“陛下，却值得几两白银？大家都急切要知。”刘贵妃声如莺啼道。“卖五两是贵了，卖一两是便宜了，中间价三两。刘贵妃，你可留作传家宝。”道君皇帝话毕，哈哈大笑起来。大殿中众人陪笑，空气更加快活起来。本来阴郁窒息的奸情审讯大会，变成一场别开生面的鉴宝会，各个皆是始料未及。

“谢陛下恩赐，谢太傅墨宝。”刘贵妃上前，从皇上手中接过纸张道。“陛下，臣妾听闻太傅是个文武双全，未卜先知，见识广博之人，陛下应多亲近才是。”郑皇后道。“皇后说得是，太傅除去书法字画拿不出手，还算是个才智之士，因此朕才封他为太子太傅嘛。”皇上道。“臣妾不敢干政，但亲贤能，远奸佞，如此用人之法，乃是任何一个圣明天子所必行，陛下须时时谨记。”郑皇后道。“皇后总是有理。”道君皇帝道。

杨戬的脸上发烧，悄悄退后几步。梁文真与太子拜辞皇上，去东宫闲聊一阵，都庆幸有赖皇上圣明，才未中奸臣阴谋。梁文真出得皇宫，赶回梁府，许良许苗茵李师师潘恬等人听说没事，放下心来。许夫人张罗酒席，给众人压惊。

当夜，公司高层会议，玄道长汇报枪炮研制进展，进度缓慢，梁文真费去许多口水，讲解一番。因第二日还要去往济州，梁文真等人早早歇下，一夜无话。

保护翡翠石料运送安全，迫在眉睫。高俅兵败，梁山必然谋求招安。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