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梁文真授意杨旬对吹制玻璃的技术进行了实践,杨旬不负所托,几ri下来,按章鼓捣,很快掌握了此门技术;又挑了几名聪慧的工人教会他们,如何把握时机,如何使用工具,如何吹制等等,这又耗去数ri。至此,玻璃制造方便快捷了许多,产量和质量水准都稳步提升。
这一ri,许太公正与许良坐在醉茵亭喝茶谈话。
“老爷,县令大人前来拜访。”家丁传话道。
许太公许良赶忙起身,迎了出去。及至客厅,却见那县令已然坐在堂上,呷着茶。
“知县大人,老夫有礼了。”许太公上前作揖道,许良跟着作揖。
县令与两位还礼道:“二位客气了。我今ri前来,是有要事与二位相商啊。”
“有何要事?”许太公已是坐到了县令对面,凑上边道。
县令叹了一口气,道:“我那县衙,多年未有修葺。如今想修缮一番,又恐资金人力两不足。这县衙,代表的是整个县的气派与风貌,修缮乃是整个县的大事。我不敢擅做主张,愿太公出个面,带领众人捐资捐物,号召百姓出力。”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况如今县令是这般客气。不待他开口,许太公已然猜到他必定有事相求。
“这,”许太公作为难状,“捐钱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我一介老匹夫,何德何能,施威他人啊?知县大人贵为一方父母官,只要您金口一开,自然千依百顺。何必寄望我这老匹夫?”
县令大笑,道:“太公过谦了!太公贵为乡绅会理会(宋时一般称呼协会组织的负责人为理会),这乡里乡间,纵然不给我面子,是断不会不给太公面子的。且太公是一方有名的善人,修桥铺路,造福乡里。百姓对太公是感恩戴德,只要您开了口,必然愿意出力的。”
自打许太公当上乡绅会牵头人,这县令没少给关照。如今县衙的捕快,都总是特别注意许家玻璃庄上的状况,连铺子里的伙计,都趾高气昂,什么地痞**,统统不敢生事。如今县令言辞恳切,这个忙似乎是不得不帮了。
“那老夫尽力而为了。”许太公道。
县令已经得了应允,便起身要告辞。许太公与许良都出言挽留,县令推说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太公与许良也不再强留,与之告别。
“爹爹,这事儿真的成么?”许良道,“虽如今百姓们对爹爹是赞不绝口,但一旦利用这点儿威信去为知县谋利,恐怕有人对你心生不满啊!”
“良儿啊,”太公道,“咱家这生意,知县大人没少给关照。这做生意的,切不可与官家为敌啊!我若不答应,他记恨于我,ri后对地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对我们更不利。两害相较取其轻,况且,这百姓都是善良淳朴之人,未必因此对我另眼相待呢。”
许良点点头,道:“还是爹爹考虑周全,孩儿ri后当向爹爹多多学习呢!”
许太公捋捋胡子,笑道:“我比你多出的那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呀!”
父子俩相视而笑,好一派父慈子孝。
父慈子孝,乃是俗世一大乐事。奈何这许良就许苗茵一个独女,却多ri不曾相见。夫人自打生了一女,此后却是不再抱蛋,一家上下都望再生几个男丁。而许良碍于夫妻情深,一直没有纳妾。此时,许良禁不住想念起女儿来。
许小姐刚出走的时候,许良总担心是不是被人掳走,是否安全;待他知道女儿带个丫环去到阳谷,却是五味杂陈,自省、愤怒、责怪,等等的情绪调和的越发界限不清;如今盼来盼去,总不见女儿归来,所有愤怒、气恼、责怪,统统一股脑儿烟消云散,唯独思念与ri俱增。
同样想念许苗茵的,还有梁文真。这一ri,他duli窗前,却不是瞅着对面的窗户,期待着潘金莲的出现,而是脸上目光茫然,在思念不知身在何处的许苗茵。
山如眉峰,绿影似黛;骄阳高照,白云纷飞;雁字传书,风声如泣。梁文真吸吸鼻子,自言自语,念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这是许苗茵题写在扇面上,对他表露心意的句子。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感觉那思绪转瞬即逝,脑子里空空如也。“扇子,扇子。”他突然呢喃着,即刻便去找那许苗茵悉心题写的扇面。可是桌上,书架上,台上,到处都没有。他疯狂地寻找,掀翻茶具,推开书本,打翻器物,可是怎么也找不见。
床上,床上!他翻弄被子,揭开枕头。枕头!在枕头揭开的那一刻,他突然笑了。那扇子静静躺在枕头下面,安卧不动。他呆了片刻,仿佛是看到许苗茵的心意一般,不觉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