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许大小姐在楼上闺房弹奏古筝,听到外头纷扰,吩咐丫环探听。丫环回来,将梁文真挽救难产母牛,方法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以及惊心动魄的场面,大肆渲染一番。熟读诗书,见多识广的许大小姐听罢,亦一时惊叹不已。丫环言及小姐的表哥,自小与小姐青梅竹马的林枫,称呼为未来姑爷,小姐恼怒。女大十八变,小姐心思早已发生变化。林枫虽对梁文真的救牛之法嗤之以鼻,但为求证,去到太公书房查阅书籍。时空转换,梁文真对过去种种念念不已,十分落寞。许凡前来向梁文真拜师,想学医疗手艺。梁文真将实情告知,并开解这个纯真少年。谁料许凡决心往后要跟他一道,将来挣大钱娶漂亮媳妇,梁文真意外收到一个小弟。
梁文真与许凡去到客厅,许太公热情相迎,许良客气招呼入席。林枫因流连书房中的经书典籍,姗姗来迟,见梁文真与许凡二人也在,心下意外,想到梁文真救了母牛,才明白过来。林枫与外公许太公,大舅许良见过礼,径自到许太公边上坐下。
“梁小哥,这位是我的外孙,姓林名枫,年刚二十,便已是个秀才。”许太公向梁文真介绍道。“晌午时分就已见过林公子。”梁文真应道。
许老太公得意地捋捋胡子,又对林枫道:“这位是梁小哥,来自海外。昨夜他对海外种种的一番介绍,已然令人称奇,今日破肚救牛,保得母牛牛崽平安,更是让人佩服啊!来来来,不须客气,我等举杯庆贺!”许太公举起酒杯,招呼众人道。梁文真和其他人一般,赶忙举杯喝酒。
“今日见得梁兄的助产手段,十分佩服。在下也曾习过岐黄之术,不曾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开膛破肚之法,尚能保全母牛性命。”林枫放下酒杯,温文尔雅道。
梁文真私下暗忖,给母牛剖腹助产的手段,自然是依葫芦画瓢,模仿医院操作剖腹产手术那一套。实际上,自己并没有亲眼看过,仅仅了解其中道理,但曾经在佛山乡下时,有几次杀猪,他曾亲手持刀捅猪放血,之后开膛破肚。此次破腹给母牛助产,乃是头一遭,侥幸成功。但若实话实说,未免惊世骇俗,还得撒一番谎话。
“林公子见笑了。实不相瞒,这剖腹助产之术,实来自中原。”梁文真道。“来自中原?”众人皆惊,眼睛齐齐望了过去。许良更是直言不讳:“梁小哥啊,切莫信口开河,在下也算见过些世面,却不曾见过这般技艺,甚而听也不曾听闻过呢!”
梁文真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此乃中原失传之绝技,幸得上天眷顾,传入我海外乡下,才得以留存。”众人一听,更是万般惊异,想不到奇医绝技,还是来自华夏中土。唯有林枫脸上一片淡淡的笑意,露出一丝丝难以察觉的不屑。“来来,为我华夏绝技没有失传,喝一杯!”许太公举杯。
梁文真放下酒杯,续道:“唉!这可是当年华佗所传!”“哦,神医华佗所传,怪不得!”许良恍然大悟道。“这个自然,我中华数百年前时候,有神医曰华佗者,就能开颅治病,这般剖腹助产之术,若非出自华佗,难道还有比华佗神医手段更高明的人么?要说失传,却不见得,就是如今,亦有大夫能用类似办法,开刀治病。只是十分鲜见,不甚为人知。”
“确实如此,但自华佗死后,林公子可曾于书上读过,或亲眼见过开颅术,剖腹助产术呢?”梁文真问道。林枫一听,支吾了一阵,承认道:“那倒确实没读过,亦未曾亲眼见过。今日你所用手段,虽说是自海外学得,亦是华佗所创,若说其它种种神奇,则乃蛮夷之地的奇技淫巧,又如何是我中华文化所不能涵盖的呢?”
梁文真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道:“神医华佗当年枉死狱中,著有一书,中原人都道狱卒怕惹了官非,焚了此书。然而真实情形,乃是此书并不曾被焚烧,辗转到了海外。其中内情,又或者华佗为消除狱卒顾虑,备了一份。狱卒烧毁其一,却不曾流出其二。不知经过怎样一番流离,医书竟到了海外,因此海外之人学得了开颅破肚医人之法。”梁文真为了解释他使出吓人的剖腹助产术,保全了许太公家的两头牛,不由胡诌起来。
“这么说来,因华佗医书在中土失传,海外的医术,却比我中原更要高明许多?”许良道。“如何可能,蛮夷之地,始终是蛮夷之地。”林枫颇为不屑,又道:
“华夏历史悠久,医理典籍浩繁,博大精深。说到病理,这脏腑五行,气血阴阳,寒热虚实,综合辩证,变化万端。说到药理,这四气五味,温热寒凉,升降浮沉,脏腑归经,全面准确。说到诊断,望闻问切,整体审察、诊法合参、病证结合,等等等等,又岂是海外蛮夷所能融会贯通?单一本《黄帝内经》,就叫人一辈子研究不透。”林枫说起中医理论来,如数家珍,脱口而出。
梁文真听林枫卖弄中医,心中难免不服,道:“华夏医术,理论博大精深确是不错。但多为世人经验,不能重复验证,难免有误;兼且又抽象晦涩,歧义倍出;何况口耳相传,以讹传讹颇为多见。因此,世上庸医多不胜数,实则长干杀人的营生。”梁文真对中医夸大其词,本来就不太感冒。
林枫一听,反驳道:“梁兄此言差矣。华夏医理,讲究外感六淫,内伤七情,各有所指;对症下药,异中有同,循规蹈矩。若有歧义,定是学艺不精;庸医之过非医典之错,潜心经典,必能明辨。”
梁文真自知如此辩论,必定没有结果,因道:“这六淫七情我是不太明了。但我海外乡下有一套不同于此的医理,倒是可以考究比较。比如,某些病,乃是由非常小的活物引起的。我们称之为微生物。这微生物之小,肉眼所不能见。中原医理对微生物引起的疾病,解释就不够直截了当,甚至难以治疗。瘟疫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海外乡下,可以很好地控制瘟疫,因为我们知道怎样隔绝和杀灭微生物。”一干人等听得傻了眼。
“这微生物,既然看不见,又如何知道存在?”许太公不解地问。“暂且不说我们有法子看到它们,即使看不到,我们也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梁文真解释道。
林枫不屑,问道:“当真天方夜谭,请问如何感知?”梁文真笑了笑,环顾四周,大家都是一脸好奇。“比如酿酒。”他顿了一顿,道,“这酒曲里就有一种我们称之为酵母菌的微生物。”众人不解地看着梁文真,林枫却对他的“胡言乱语”嗤之以鼻。
梁文真饮了一口米酒,道:“这米酒,当初不过是白米饭。可是加了酒曲,慢慢发酵,就变得酒香四溢了。这发酵的过程,就是酵母菌作用的过程。”众人似懂非懂,一脸难以置信之色,半信半疑。只有林枫质疑:“那微生物又由何处来,到何处去?”
“由何处来我不知道,但他存在于我们身边每一个角落,我们随时随地都在跟他们接触。它们也跟我们一样,能生儿育女,在一定条件下繁殖下去。”梁文真道。
“它们也谈婚论嫁么?”站在许太公身后服侍的丫环春梅问道。梁文真噗嗤笑了,道:“那倒不是。”“这春梅丫头大概是想嫁人想疯了。”许良开玩笑说。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春梅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不是说微生物是致病的原因么?”林枫问道,“难不成喝酒还要喝出病来?”“喝酒当然会喝出病来了,看你怎么个喝法。”梁文真顿了顿道,“但是我只说有的疾病乃是微生物引起,可不曾说微生物都会引起疾病的啊!微生物的种类可多了!但是引起疾病的却是很少呢!”
“这人分男女,阴阳交合,乃有子嗣。这微生物如何繁殖?”林枫继续质疑道。“自然有它们的法子,插柳成荫,也没有阴阳交合,不一样长成另一棵树,也是繁殖之一种?”梁文真答道。众人都连连点头,林枫却不以为意。
“那能致病的微生物,可一举个例子么?”许凡不解地问道。“当然有,我们人体中有一种叫大肠杆菌的,少量存在,但如多过限度,则引起人上吐下泻,发烧。微生物的其它现象,也可说明。如饭菜放久了,会变馊,腐败,主要也是微生物的作用。若吃不完的饭菜,放入我之前所提到的冰箱放置,冰冻之下,则可以更长时间不腐败,不变馊,是低温令微生物繁殖缓慢的缘故。”梁文真道。众人似有所悟,连连点头,只有林枫神情飘忽。
“况且,我只说这微生物肉眼所不能见。我海外有物名曰显微镜者,却能令人透过显微镜看见这微小之物。”梁文真继续侃侃而谈,“甚而其外在形态,活动情况,如何传宗接代,皆可具见无遗。”众人惊奇,无不想一睹这显微镜之真容,见识其功用。
待话题渐冷,林枫郑重其事地说:“外公,大舅父。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但说无妨。”许太公道。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如今业已加冠,表妹也年满十八,家中爹娘也望我成亲。”林枫脸色微红道。“这个,这个事。。。。。。”许太公使眼色给许良。
“如今正值农忙时节,须先问问苗茵的意思,若不反对,待秋收后再议罢!”许良道。林枫虽觉婚期时日拖得太长,心有不满,但舅父既然发了话,也不好再反驳。
一席酒喝到接近子夜,杯盘狼藉,见时候不早,大家各自散去。第二日,林枫带了随从早早便离开了许家庄。放下不表。
许苗茵与娘亲、祖母在院中赏花时,见到院中一短发少年,英气俊朗,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自与林枫那般柔和俊美不同。许大小姐暗自寻思,这个少年郎,当是那海外之人了。
接下来的几日,梁文真跟着许凡,放牛牧羊,劈柴喂马,日子一时安稳无忧。“梁哥哥,明日我们到镇上走一遭如何?”许凡问梁文真。梁文真迟疑了一阵,道“来到此间,竟无时间到镇上走走,就依了你。”
因一次镇上之行,发生了一点事故,导致梁文真自此走上自强不息的道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