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为何不坐实这些虚名呢?
十二个小时内第二次踏进这幢豪华别墅,叶钰彤的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傍晚时分,她气势汹汹,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姿态。可是她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独孤茂的段数是她的几倍啊?她怎么可能在他面前占得半点上风。
有许多话她都来不及问出口,独孤茂就用周梦菡的名字成功地堵住了她的嘴巴,但是他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再打包赠送给她一个夏钰珍。
这么直截了当、一针见血地告诉她:叶钰彤,你不过是这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
或许还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独孤茂有多爱周梦菡,这在娱乐圈里几乎就是公开的秘密。连叶钰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蒙受了周梦菡的福泽,若不是因为自己这张长得像她的脸,今天的叶钰彤或许还在某个pub里驻唱,又或许她早已放弃,成了办公楼里朝九晚五的小白领。
可无论独孤茂有多爱周梦菡,他都不可能与她在一起。周梦菡是独孤翼的女人,是独孤茂的大嫂,即便她有一天与独孤翼分开了,独孤茂也不可能再将她娶进独孤家的大门。
而独孤茂,身为娱乐圈大哥独孤华的二儿子,飞跃娱乐的二少爷,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的。他今晚肯去相亲,便说明他多少动了结婚的心思。而夏钰珍,身为端城房地产业大亨夏高畅的掌上明珠,或许就是他众多妻子候选人里最具有竞争力的一个。
周梦菡与夏钰珍,一个是独孤茂的女神,一个即将成为他的妻。她们都将占据他人生中的重要位置。而她叶钰彤,又将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叶钰彤不禁自嘲地笑了。
什么何去何从?最后必定是尘归尘,土归土。归去来兮,谁又会在乎她最后的位置?
她也许还是舞台上那个星光夺目的阿win,又或许,退出人们的视线,自此独自走天涯。
叶钰彤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实木大门,眼睛里是一片漆黑。她在门边摸了开关,“哒”一声,室内顿时灯火辉煌。
她低头看了看玄关处的鞋架,独孤茂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就静静地摆在那里。
原来他在家。
叶钰彤换了室内拖鞋,拎着包,走过明亮却空旷的客厅,再走上旋转楼梯。
一步一步,她走得很稳,一点都不似傍晚时那样的急切。终于,她看到主卧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叶钰彤慢慢走过去,轻轻地推开主卧的门。
独孤茂穿着白色的浴袍,就靠在他那张kingsize大床的床头,戴一副金丝边眼睛,借着床头灯的光,读一本侦探小说。
圈里人都叫独孤茂“铁人”,因为他可以为一个合作案,连轴转上七十二个小时不合眼;还有人在背后叫他“苦行僧”,因为他的生活太单调,几乎没有什么兴趣爱好,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偶尔出入高尔夫球场,也不过是为了谈生意。
自周梦菡与独孤翼结婚后,他的身边甚至没有女人,清心寡欲得令周遭的人都忍不住怀疑他的性向与“能力”,直到叶钰彤出现。
但是叶钰彤很清楚,他的生活其实不像外人想的那样乏味,他只是低调,喜欢远离人群。她知道,无论前一天晚上睡得多晚,他一定会在第二天的清晨醒来,然后出去晨跑,或者在后院的游泳池游泳;他偶尔会看电影,不过都是买碟,在他那间有三百六十度环绕音响的视听室里,一边品味红酒,一边观赏电影;而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侦探小说,每晚睡前二十页,从不会多一页,也不会少一页。
他或许真的是苦行僧,那也是因为他的自控能力,几乎到了变态的程度。
就像现在,叶钰彤推门的声响不大,但是也不小,而他,也只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便低下头,继续读他的侦探小说去了。
叶钰彤看着独孤茂隐藏在床头灯光里的侧脸,他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里,犹如刀刻的雕塑一般深邃——长睫毛,高鼻梁,坚毅的下巴。叶钰彤觉得,即便是罗丹在世,也刻不出这样英挺帅气的独孤茂。
过去的七年里,叶钰彤几乎夜夜看着这张脸入睡、可是今天,她却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她低下头,不露痕迹地抹去自己眼角的一滴眼泪,再走到衣柜去拿睡衣,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而独孤茂似乎被这密集的水声扰了心神,他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上的侦探小说。
他今晚已经读了半个小时候了,可是才看了三页。
独孤茂疲惫地将头架在床头,伸手揉了揉了自己的眉心,然后再度拿起书,又看了十分钟,可是这次……他连一行都没读进去。
他的脑海里,全是叶钰彤那张靠在江昊然肩上嚎啕大哭的脸。
哭得那么难看的脸,有什么好想的?独孤茂一边想着,一边烦躁地将手里的书扔到床尾。他一把掀开盖在腹部的被子,走到落地窗前,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左胸口,半晌过后,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好几年了。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独孤茂想下楼给自己泡一杯咖啡,这时,手机却响了。
他最讨厌深夜被打扰,所以除非是火烧屁股,非他不可,他的手下才敢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独孤茂不满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刹那,静默了表情。
“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独孤茂竟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一些发抖。
手机那头却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伴着呼呼的风声,“阿茂?”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母亲,只有一个女人会叫他阿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