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说他昏过去就没意识了,也没看清劫人的人是谁……”宁诚安回答地颤颤巍巍。朱骏安烦躁地从罗汉床上下来,在寝宫里转来转去,“那人呢?人去哪儿了?这紫禁城到底谁做主了!”宁诚安小心翼翼地答道:“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寻了。”“母后派人去寻了?”朱骏安停下脚步,转过头皱眉问宁诚安,“怎么母后也掺和进来了?”“是长兴侯夫人找到皇后娘娘那儿,说定国公夫人原约好两家一起回去,结果等等不来,长兴侯夫人就去找娘娘求助了。”宁诚安躬着身子,唯恐一句话不小心惹怒了朱骏安。“长兴侯……叶家怎么成天惹事情。”朱骏安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现在都查过那些地方了?可有什么结果了?”“皇后娘娘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里犯人应当不肯能把几位夫人和乡君带得太远,就命人先搜查景阳宫附近的夕照阁、燕云楼……”朱骏安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皱眉打断宁诚安,“那景阳宫查过没有?”宁诚安愣了愣,“还没有。许宁是假借着景阳宫的名头去领人,景阳宫里那位没理由劫人啊……”朱骏安冷笑了一下,心里头的想法更清晰了,“长兴侯府在永清,定国公府就在京城,长兴侯夫人怎么可能会与定国公府人约好了一起走。八成又是叶家在背后搞鬼!”朱骏安踢开脚边瓷杯的碎片,整了整素服曳撒,“摆驾,本宫要去景阳宫。”已经戌时半了,景阳宫里叶贵妃早就安置了,听说朱骏安要来,宫里头一阵鸡飞狗跳,慌慌张张地准备接驾。“母后……皇长兄这时候来做什么呀?”朱琦洛早就睡熟了,硬是被宫女从床上拖起来,肉乎乎的小脸上还有一道口水印子。四皇子朱骏齐虽然年纪比朱琦洛还小,却敏感地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小小的身子紧紧挨着叶贵妃,担忧地问道:“母妃,皇长兄是不是生气啦?是不是齐哥儿做错事情了,皇长兄要来责罚齐哥儿?”叶贵妃看着一双年幼的儿女茫然无措的样子,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把那个惹事的侄儿暗暗骂了一遍。叶贵妃微笑着摸了摸朱骏齐的发顶,“怎么会呢,齐哥儿这么懂事。可能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要到景阳宫里寻寻看吧。”“可是皇长兄的东西怎么会在景阳宫呢?”朱琦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母妃,您就别骗齐哥儿了。”“贵妃娘娘说得正是,本宫是有东西被藏在了景阳宫,还请娘娘还出来。”朱琦洛正说着,朱骏安面带温和的笑意走了进来。☆、揭穿叶贵妃面色如常地站起身,向朱骏安屈身行礼,明艳精致的脸上带着符合礼数的微笑,“臣妾见过太子殿下。”朱琦洛也大大咧咧地向朱骏安行了礼,只有朱骏齐紧紧抱着叶贵妃的腰害怕地看着朱骏安,不肯动。“齐哥儿,快向殿下行礼。”叶贵妃皱了皱眉,声音略有些严历地对朱骏齐说。朱骏齐紧紧抿着嘴唇仍旧不肯动。叶贵妃伸手想将朱骏齐拉开,朱骏安却制止了他。朱骏安柔和地向朱骏齐笑了一下,蹲下身子,与朱骏齐平视,温声道:“齐哥儿怎么了?今日为什么如此拘谨?”朱骏齐怯生生地看了朱骏安一眼,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没、没什么。”朱骏安伸手摸了摸朱骏齐的脑袋,笑容越发温和,“齐哥儿,别怕,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告诉皇长兄吗?”朱骏齐又悄悄睃了叶贵妃一眼,和叶限一样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再看看朱骏安温和可亲的面目,犹豫了一会儿,松开抓着叶贵妃衣角的手,靠近朱骏安,低声说道:“齐哥儿不知道这是不是坏事……长顺表哥在母妃宫里……齐哥儿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长顺表哥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母妃宫里?”叶贵妃面色一白,抬手想制止朱骏齐,“齐哥儿,你在瞎说些什么呢。你长顺表哥怎么会在……”朱骏安一把挡住叶贵妃想要拍朱骏齐脑袋的手,将朱骏齐拉到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叶贵妃,“娘娘这么着急做什么?您可别吓着齐哥儿。”朱骏安又转过身朝朱骏齐和善地笑笑,“齐哥儿,告诉皇长兄,你长顺表哥究竟在不在景阳宫?今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叶贵妃神色焦急,暗暗向朱骏齐摇了摇头。朱骏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叶贵妃的眼色,又对上朱骏安幽深的眼眸,终于忍不住,“哇”地一下哭出了声。朱骏安看着哭得涕泗横流的幼弟,深感无力。朱骏安耐着性子敷衍地安慰了朱骏齐几句,“好好好,齐哥儿别哭,皇长兄不为难你。那皇长兄问你话,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就点头好吗?”叶贵妃心里着急,上前半步,“殿下,您有什么问题不如问臣妾……”朱骏安微微一笑,“本宫若是能从贵妃娘娘这儿问出什么,何必还要做到这般将齐哥儿生生吓哭的地步呢?”朱骏安直起身子,安抚似地摸了摸朱骏齐哭得湿哒哒的小脸,“既然贵妃娘娘如此自告奋勇,就请贵妃娘娘告诉本宫,叶限、定国公府的二位夫人和东宁乡君是不是都在景阳宫?”叶贵妃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立即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垂首恭敬地答道:“臣妾不敢隐瞒,长顺在半个时辰前的确是在景阳宫,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至于定国公府的二位夫人和东宁乡君,臣妾则从未见过。”朱骏安不怒反笑,“贵妃娘娘真当本宫如此好糊弄?”朱骏安扬了扬手,“宁诚安,给本宫好好搜一搜景阳宫。”叶贵妃面色惨白,还没来得及动作,朱琦洛已经先冲上前去,横身挡在宁诚安面前,“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本宫不许你乱搜!”朱骏安皱了皱眉,“阿洛,别胡闹。”朱骏安向宁诚安点了点头,宁诚安会意,笑着抬住朱琦洛的手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宁诚安的动作看似轻柔,但朱琦洛却发觉自己整个手臂都动弹不得,“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永宁公主别为难奴才。”朱琦洛还想说些什么,叶贵妃却亲自阻止了她,“殿下既然想搜,那便搜吧,臣妾宫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朱骏安笑了笑,不置可否,自己拉了张圈椅坐下,泰然自若地看着宁诚安领着慈宁宫里带来的宫人忙碌地搜查。叶贵妃仍旧站着,身姿如玉。朱琦洛被宁诚安强行按到椅子上之后,再看眼前面目温和的皇长兄忽然感到有些畏惧,朱琦洛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出声。朱骏齐还在一旁断断续续地抽噎,时不时冒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奶嗝,朱骏安听得有些心烦。“齐哥儿,过来。”朱骏安向朱骏齐招了招手,朱骏齐很是听话地就走了过来,“《诗经》学到哪儿了?”朱骏齐呆了一会儿,才有些怯弱地回道:“沈、沈大人还没有讲到《诗经》……”朱骏安皱眉,朱骏齐都已经九岁了,怎么会还没有学到《诗经》。朱骏安看了叶贵妃一眼,淡淡地说:“齐哥儿今年已经九岁了,也该独领一宫了。齐哥儿不能总是在贵妃娘娘的庇护下。本宫瞧着惠安宫正适合齐哥儿住。”叶贵妃闻言面色有些僵硬,屈身行了一礼,“殿下说的是。但齐哥儿不比殿下夙慧,齐哥儿身子骨自幼比寻常孩子弱一些,若是这么早独自住出去,臣妾实在是不放心。”叶贵妃心里叹了一声,知道今天这一次算是得罪朱骏安了。惠安宫和景阳宫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朱骏安将他们母子分离,已是对叶贵妃相当严厉的警告。朱骏安随意地笑了笑,“这有何不放心的。又不是不让娘娘见齐哥儿。齐哥儿是本宫的亲兄弟,还会有胆大包天的奴才敢怠慢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