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肉鲜嫩,腌制后再煎炸,味道会更好,多余的兽骨可以用来煲汤……离渊拟定了几个菜式,见传音符亮起,便下山取肉。到了山下,离渊却看见了沈玉奚,以及臊眉耷眼的刘师弟,正在说些什么。“师尊,刘师弟。”离渊的心中掠过一丝异样,面上却是温文尔雅,含笑宴宴:“你们这是在聊什么?”“离……离渊师兄,”看见离渊,这刘师弟却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畏畏缩缩地看离渊一眼,不住地往后退。像是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急匆匆的搁下离渊拜托的蛟肉,一溜烟跑了。离渊面上带了丝不解,看向沈玉奚,疑然开口:“师尊,刘师弟这是怎么了?”沈玉奚的脸色有些冷凝,声音却比脸色更冷:“不是他怎么了,而是你做了什么。”离渊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师尊这是在说什么?”沈玉奚说了几个名字:“你可认得?”离渊愣了一下,而后从犄角疙瘩里翻出那些人的信息。不就是原本在外门作威作福的那三个败类吗,他松了一口气,笑得闲适:“师尊怎么提起他们了?”沈玉奚见他神色不以为然,深吸了一口气,追问道:“……是你做的?”“是。”离渊应道。他不想欺骗沈玉奚,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微微笑起来,同往日撒娇邀宠时的笑一般无二:“是刘师弟同您说的?”三条性命……他竟笑得出来。沈玉奚眼前发黑,他闭了闭眼:“你,你为何要这么做?”离渊理所当然地,甚至是不解地说道:“他欺我,辱我。我这么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可你不该赶尽杀绝——”不该赶尽杀绝,难道还要手下留情不成?手下留情?他们欺凌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手下留情。“你这样做,与你憎恶的那些人又有何异?”沈玉奚气得发抖。他在离渊眼中看不到一丝悔过之意,离渊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哪怕他现在披着温文尔雅的外皮,内里还是当年那个睚眦必报,以杀止杀的野兽。沈玉奚慢慢转过身,嘴唇有些发白,面色平静,语气里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灰意懒,他道:“你走吧,我教不了你。”直到方才,他还以为是那刘姓弟子诬陷离渊,还以为离渊是无辜纯良……甚至还要替离渊开脱。“师尊!?”离渊愣住了,不敢置信又委屈至极:“您要逐我出门?!就为了,就为了那几个——”沈玉奚狠狠闭眼。离渊根本不明白,到现在还不明白。沈玉奚转身,不再看他:“你下山去吧。”“不!师尊——”离渊这才意识到沈玉奚是动真格了,他慌了神,像是被逐出家门的家犬,“弟子知错,求师尊不要赶弟子走,”“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师尊——”可沈玉奚却不肯再听他了。离渊被隔绝在清净峰的禁制外,沈玉奚放弃他了。在离渊的视线所无法触及的地方,沈玉奚蓦地呕出一口血,他面如金纸,全靠意志强撑着,才没有倒下。“清霖——”黯无笙疾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沈玉奚,喂他服药,“静心,凝神。”沈玉奚的紫府碎得太彻底,当年全靠淸霄与他缔结的魂契才勉强维持了微弱的平衡,可后来……淸霄却不在了。清霄不在,那魂契便名存实亡。哪怕沈玉奚后来,遇见了医圣黯无笙并得到他的医治,却到底还是因为错过最佳时机,留了病根,只能拿各种灵丹修补,无法真正治好。可以说现在的沈玉奚就是一个布满裂痕的精美瓷器,脆弱且易碎。黯无笙早早就到了,只不过沈玉奚他们师徒之间尚有私事要谈,便避开了,只一会就看见沈玉奚被离渊气得吐血。他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一面替沈玉奚梳理紊乱的灵气,口中一面宽慰他:“你那弟子才十五岁,年岁尚轻,不知事也是在所难免,你又何必如此动怒。”“你莫要忘记,你如今的身子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黯无笙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黯先生,”沈玉奚脸白如雪,长长吐出一声叹息,“正因为他不过十五岁,就能做出如此卑劣下作之事,我才无法忍受。”他不是气离渊杀生。踏入修真界的修士,哪一个能够做到手上不染半点鲜血?谁也不能,或是为自保,或是为复仇,谁也做不到真正的干净。只是,只是!离渊不该如此理所当然地夺人性命,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