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愿意,要跟着老大一起,那一会儿你就跟着他去书房吧。”贾代善心里憋着火,脸就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叮嘱了贾赦一句“用心教”,就叫下人摆饭,“大家都用饭吧。”当先站起,袖手大步出去——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动了真怒了。贾母看都没看她‘不成器的儿子和孙子’一眼,拉着贾敏跟在贾代善身后往饭厅去了,王氏幸灾乐祸,贾政却过来好生训导了贾瑚一番:“祖父乃你父亲生父,没有你祖父,哪来你父亲?你如今只惦记父亲,却忘记了祖父,却也是不孝。”贾赦被说得恼火,贾瑚却笑道:“虽有祖父才有父亲,可要没有父亲,却绝没有我呢。父亲和叔叔可不也是处处以父母为先,那我以父亲母亲为先又有什么不对?难道一切要以祖父祖母为先?还是已先祖辈曾祖父曾祖母为先?叔叔这番话是在哪里看到的?我在孝经上却是没看过呢。”贾政被噎得哑口无言,贾赦出了老大一口恶气,在一边看得欢快,双眼直直盯着弟弟,笑得好不肆意:“是啊,弟弟,你这番话是打哪儿看得?哥哥我读书不好,后面还要教导瑚哥儿,正是要多学些的时候,不如你告诉我,我去找了来,一定好好教瑚哥儿,让他以后,万事、以祖先为对于贾瑚自作主张推拒了贾代善却要求跟着贾赦读书,张氏一开始自然是不痛快的,只觉得贾瑚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可事已成定局,张氏冷静下来回屋想想,这倒也未必就不是好事。大抵是长期被贾代善贾母压制的缘故,贾赦惯来只由着心意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过日子,对外界并不怎么留意,虽对她这发妻有几分敬重,对儿子有几分疼爱,可这感情却都不深,薄弱地经不起任何风雨。这次难产的事也是给张氏提了醒,往日她好好地自然不怕有心人算计,可要她真不好了,她的两个孩子却是谁也指望不上的,不定哪天就得遭遇了‘意外’,命归黄泉。她忖度着,难得贾瑚如今也不怕贾赦愿意与之亲近,倒不如放着两父子亲一处,指不定这一教一学,真能让父子感情深厚,那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想明白这点,张氏便私下里叫来贾瑚好生嘱咐了一番,担心他年幼听不懂,只捡着粗浅的‘多与你父亲亲近,不要顶嘴,听话“这类的话教他,贾瑚眼明心亮,本就也存了这样的心思,自然是唯唯答应。无奈,他们再好的算盘,也架不住一群人在边上煽风点火地捣乱,赶上贾赦不痛快,最终也只能瞎子点蜡,白费功夫。这日陈妈妈给贾瑚收拾好书本笔墨,正要送他去贾赦处读书,那边青儿急慌慌地跑了进来,急道:“不好了陈妈妈,前头老爷二爷跟大爷说起瑚哥儿的学业,讽刺了大爷好些,大爷脸色难看地紧,桑榆姐姐传过话来说,大爷回都给摔了。”陈妈妈贾瑚一瞬间都变了颜色,陈妈妈催着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你打听清楚了吗?仔细给我们说说。”青儿顿顿,大口喘了气稍稍稳定些,才慢慢说起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原来自上次贾瑚打出风头压过了贾珠后,王氏就是一肚子的不痛快,偏后面贾代善竟还提出了要让贾瑚跟着他一块儿学习——哪怕是贾瑚不是好歹的拒绝了——贾政难免心里也是有些异样,再有后面王氏在他耳边吹枕头风,贾政多少就有些想法。正巧今日贾代善也没上朝,兄弟俩一起来请安,坐下闲聊时,贾政有意无意地就问起了贾赦如今的教学情况。“瑚哥儿最近学得什么?可是又长进了?”贾政一如每个关心侄子的长辈,微笑地问起贾赦,“往日瑚哥儿没定下性子倒是不知道竟这般聪慧,这些日子有大哥教导,怕是更进了一步吧?珠儿这些天一直跟着老爷在学,虽还比不得瑚哥儿能把千字文倒背如流,倒也勉强能入眼了……不知瑚哥儿现在学到哪里了?也让我回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不成器的。”贾政说得正是贾代善心里惦记的,这些日子,他嘴上虽不说,可毕竟还是有些惦记着骤然表现出出色天赋的贾瑚的,当即他的目光也望向了贾赦:“瑚哥儿坚持要跟着你,我念他一片孝心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你也得心里有数,别拖累了那孩子的前途。”最终还是关心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教了他什么?”贾赦自然是不痛快,贾政的问话叫他觉得虚伪,贾代善的态度让他觉得耻辱,这两人是什么意思?怀疑他教不好儿子吗?贾赦心里存着气,可长久以来,贾赦已经被他们这样打压地近乎麻木了,因此哪怕是不快,他依旧憋着气答道:“瑚哥儿读完了声律启蒙,很是喜欢里面那些朗朗上口的对子,因此我很是给他找了些对子给他,他读得也好,我给他找的上百条对子,他都能背出来还能说出里面的好来,座谈还催着我多给他找一些来,说要再多学一些……”说起这个儿子,贾赦心里是欢喜得紧,他常年被贾代善贾政嫌弃地一无是处,可贾瑚却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一座高山来仰望,尊敬——这叫贾赦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欢喜,高兴,得意……兼而有之,汇聚在一起,便是他看贾瑚这个儿子,是越来越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