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仲生一连撒开三个包装袋,一个一个往嘴里送,直到塞不下为止。他没料到一次吃这样多的口香糖会甜到齁,嗓子又疼,突然就咳得不可抑制。孟嫮宜忙不迭拿来垃圾桶让他对着咳,稍有平息后又给他灌了一大口热水。他忍着心口肺部和气管撕裂般的疼痛看了她一眼,眼里有水光湿漉漉地看过来,让人莫名心疼。孟嫮宜扭过头去,嘴里念叨着我去烧壶水,你等着啊。慕仲生没说话,沉默地看着她离开。随即又下床去掏口袋,这次只拿了两片口香糖。正在撕包装的时候孟嫮宜回来了,见到他像见了鬼一样哎呦了一声下意识捂住眼,而后又放下来狠狠瞪着他。“你这个暴露狂,你能不能老实点躺在床上别下来走动了。”慕仲生这才反应过来,身上除了这件将将盖住屁股的浴袍外再无一物。他勾着嘴角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漾出水波。他这样阴郁气质的男人平日里高冷久了,突然笑起来有着致命的杀伤力。然而奈何孟嫮宜同他曾日日相对生活近两年之久,对他的美色多少有些免疫,她皱眉恶狠狠道:“老实点别勾引我,你都这样了谁是狼了可不一定呢。”慕仲生挑眉,一只手放在浴袍的腰带上,只要用力一拉就会春色无边。孟嫮宜抚额连声道:“行行,你是狼,千万别冲动。”慕仲生不说话径直朝她走过去,孟嫮宜扭头就跑,可房间就这么大,她最终还是被堵在了厨房里。慕仲生一把箍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台子上,窄腰稍稍使劲就分开了她的双腿挤在中间站着。男女力量上的悬殊太大,非人力可逆。他抬起双手抓着吊柜将她环在中间,两人靠的太近,孟嫮宜身上的味道若隐若现,他缓慢地深吸一口气,略眯起的眼睛里沉淀着隐忍的情绪。他总是在克制,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学着隐藏情绪,隐藏追随着她的目光,隐藏明明想靠近又拼命远离的矛盾,他的不能够有这么多,她何尝想过?孟嫮宜突然开口,“你是不是黄连成精变的人型?”慕仲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孟嫮宜凑上去在他耳边吸吸鼻子,又换到脖子,胸口,然后皱眉道:“你身上的味道真的特别苦。”慕仲生一路饭都没吃一口全靠烟撑着又怎么会不苦?他细细看着孟嫮宜,这是张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忘记的脸,他伸手去摸她的左耳,他记得她耳后有一颗小痣。他实在太熟悉眼前这个女孩子,他甚至知道她哪条腿的根部还长着指甲盖般大小的胎记。她在一次醉酒后撩开短裙指给他看,她万分介意觉得美人当凝如玉脂怎能生而便有瑕疵?他当时脱了外套裹住她将她扛起来扔进车里,满心的怒火源于周围不怀好意且下流的眼光。她总是笑他坐怀不乱是不是无能,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在梦里曾无数次亲吻过她腿间的胎记,他觉得那像一片云对他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慕仲生的手很凉,在触碰到她耳朵的时候激得她缩脖子。“你男朋友抽烟吗?”孟嫮宜恍惚地想起那次满地的烟头,下意识道:“我没见到过。”“所以没有口臭?”孟嫮宜微微一顿后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嘴角翘起,“所以你才拼命吃口香糖?你那些床伴们怎么说?会不会嫌弃你?”慕仲生神色黯然,哑着嗓子认真道;“一个都没吻过,不,总共也没几个。”没等孟嫮宜吐槽水就已经烧开了,她连忙推开慕仲生从台子上下来拔掉电源,扭头问他,“想喝点牛奶还是咖啡?”慕仲生什么都喝不下,就连咽口水都像刀子滚过般疼得握紧拳头。一直折腾到接近3点孟嫮宜才晾好衣服重新躺下,不知是不是累了,还是这万分熟悉的,属于慕仲生的烟草味让她安心,她竟躺下就睡着了。不过睡眠没有持续太久,慕仲生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地咳嗽声惊醒了她,她伸手去摸慕仲生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慕仲生掀开被子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搂到怀里抱紧,唇角贴着她的脸颊,嘴里反复念叨着好冷,真的好冷,乖,听话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孟嫮宜涨红了脸,她才挣扎了一下就摸到了危险物品吓得立刻绷直了身体,这个近乎全裸的男人从后面抱住她,剧烈的心跳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她试图和他讲道理,“慕仲生你醒醒,你现在发烧了,高烧知道吗?又咳得这么厉害很容易诱发肺炎的,咱们得去医院,你放开我,咱们一起去医院。”慕仲生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抱紧她。才过了一会儿他再度咳起来,孟嫮宜起身去拍他的背,雪白的床单上被他咳出猩红的血渍。孟嫮宜吓了一跳,二话不说立刻翻箱倒柜地给他找衣服。上半身勉强能套上她做外套的毛衣,可下半身穿什么让她犯了难。踌躇半天最终还是选了一条羊毛长裙和她夏天防走光时穿的打底裤。慕仲生已经烧的有着迷糊,他顺从地按照孟嫮宜的话去做,可他又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过,他恍然大悟,原来怪异的不是孟嫮宜,不是她在忽冷忽热忽近忽远间放弃了自己,是他的姿态让她产生了卑微的念头,她自觉配不上王子一般的慕仲生,她在年少最初懵懂时试探过,肖想过,最终败给了自尊。恍惚间他听见孟嫮宜在喊他的名字,“慕仲生,慕仲生……”他想回应她,可像无数次梦里那样只能听着却无能为力。她走在漫长的光阴中,他跟在她身后,踏着她走过的脚印跟随着,看她披荆斩棘或是偶尔歇息,他有太多不能,也不敢走上前替她理清障碍,他唯有沉默跟随,他更像一条胆怯的影子般在她身后徘徊。☆、-042--042-身体疲惫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罢工,和所有的机器一样,切断电源等待修复。慕仲生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四点钟了,他是个只要醒了脑袋就会清楚的类型,所以扭头看了一遍后发现自己手背上扎着针,透明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体内。不知挂了多久的水,半边身子都觉得冷。他正要去够床头的按铃,护士推门进来了。见他醒了隔着口罩也能看出她的笑意,你可算醒了,别乱动,我去给你叫医生。慕仲生自己坐起来,头有些晕,呼吸的时候气管和肺部还有明显的灼痛感。这间病房是双人间,现在隔壁床只有被褥没有人,可床头还放着一只新鲜的橙子和半包瓜子,想必人只是暂时出去了。几分钟后医生进来了,微胖,头发油腻,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型,但眉毛的形状很好看,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呼吸内科的主任医师,也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艾。关于你的情况我已经和你的家属沟通过,初步判断是高烧引起的肺炎,听诊的时候肺音不太好,还要进一步做些检查才能确诊。”家属?慕仲生眼神凌厉,孟嫮宜呢?他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刚要掀被子下床突然觉得触感不太对,护士捂嘴跟在医生后面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冲他笑一笑。待人走完了慕仲生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他身上裹着一条深咖色的羊毛裙,脚上还有糖果色的珊瑚绒长袜,他极度震惊,正要去扯掉袜子时有人推门进来了。孟嫮宜穿着黑色及脚踝的大衣出现在他面前,一头长发上尚有没化干净的白雪,短靴上粘着冰块。病房里的暖气很足,一冷一暖激得她两颊微红。“你起来做什么?是想上洗手间吗?”慕仲生冷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孟嫮宜见他掀开被露出长裙来,微微一笑,“很好看,没想到你的腰这么窄,我起先还担心你穿不上呢。”“我是问你为什么给我穿这个!”见他生气了,孟嫮宜无辜地耸肩,“你自己穿的,再说我家里实在没男人的衣服,又不能让你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