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只是我成长中的一部分,我想你是全部,并且直到最后。业城如约迎来了入冬后的首场降雪。虽然有点晚,但胜在量足够大。晚间新闻记者在荧幕前侃侃而谈,直称这样大的雪在业城的气象记录上最近的时间是十年前。无论几年前,这场暴雪来得猝不及防,教育局下了紧急通知,各大院校均得停课。很多企业单位也直接放假,以免职工在路上出事故。孟嫮宜坐在沙发上收看新闻联播,从国内到国外,从政治到生活,从航天到三农,可谓涵盖了方方面面。萧泯然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一边吐槽全省大范围的暴雪,一边抱怨自己的性格不够外向,始终无法融入新的团体。可能自卑地久了,会下意识地缩进壳里,界线和戒心都太明显,她的努力收效甚微。两人各怀心思,触景生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萧泯然忍不住问她,“你和陆徽因进展地如何?”孟嫮宜喝一口咖啡,扭头看着窗外昏黄的天色,淡淡道:“他回部队了。”萧泯然显然没有明白其中真谛,轻叹口气,“如果你们俩能修成正果,我就有勇气相信爱情。”“不,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无论别人怎样,都不妨碍你的信仰。”“你总是这么理智吗?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又有多么嫉妒你。”“你的羡慕和嫉妒都是来自你自己的想象,不是真实的我。”“怎么会不真实?”萧泯然激动起来。“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你的衣服从来不重样,那时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借来的衣服所以只穿一次。是不是傻的可笑?”孟嫮宜并不觉得可笑,衣服再多一次也只能穿一套,实在没有必要买那么多。再者,衣服合适就好,脏了洗一洗干了还能继续穿。那时她光是衣服,鞋子和包包就用了一个超过500平的房间改装成衣帽间使用,喜欢的牌子只要上了新款统统买回来挂着,有的甚至没来得及穿就被淘汰了。现在一条牛仔裤洗了又洗,洗成水洗白的颜色反而走在了潮流前线。身外物她已看淡,够用就好,没什么不好。两人间或聊着家常和八卦,直到双方手机都没电为止。孟嫮宜早已举得胳膊酸痛,耳朵也发烫,这会儿好不容易清净了只想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去阳台收了晾着的毛巾走进洗手间洗漱。原本黑了的屏幕突然一闪,来电铃音将将是响了一句就被掐断,这下手机彻底进入了关机模式。孟嫮宜开着水龙头毫无知觉,窗外的雪下得浓稠,不多时已白茫茫一片。万家灯火暖意浓浓,好似只要锁上门关好窗,所有的冰冷就与自己无关。慕仲生被放了大假,耗时三天都没完成交接。临近年关实在太忙了,恰巧有一个新的收购项目准备启动,前期一直是他关注跟踪的,这家企业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可顾森之却调了远在广州的分公司老总过来接手,慕仲生找他谈,公私分明是基本,再者为这个项目奔波劳累的不止他一人,带病上岗的大有人在,万万是轮不到他来踩这个红线的。顾森之赶着搭乘航班飞往苏黎世,他的时间安排得一贯非常紧凑,于是一边下楼一边同他说话,神情严肃认真,“我有赚不完的钱,大把的人手来做事,这些都是可以替换的,唯独你我不能有任何差池。仲生,去做你想做的事,去你想去的地方,把困扰你的事情解决掉。再回来的时候你就是那个身不由己的接班人,只做对公司有利的事,其余再想也只能去想,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去。”慕仲生跟着他一路走到门口,拉开车门看着他坐进去。顾森之落下半片窗玻璃,“日后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也别跟我提后悔。”车主绝尘而去,慕仲生站了片刻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安排好手里最后一点事后来到停车场,他坐在车里想了半天也不知能去哪里,想去哪里。仅存的半包烟很快抽完了,他启动车子朝着高速开。车主才离开上海届就从收音机里得到消息,业城似是有场暴雪,未来几天可能途径的高速路段都要封闭。他停车加油,又从便利店买了一条烟,抬头看了眼电视,新闻联播已结束了片尾曲,气象预报的主持人介绍着全国的天气情况,可他一眼就看到了地图上标着暴雪图标的业城。思想还未反应过来,右手已经将手机拿出来按上了那串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然而只滴了一声就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慕仲生原本只是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可被挂断了电话还是令他感到不悦,再次拨过去就听见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出了便利店后天空阴沉竟真的开始落一些微小的颗粒物,落在车玻璃上会跳跃着弹开。有些南方地区管它们叫‘盐粒子’,这是要下雪的征兆。他撕开烟盒拿出一根烟点上,青蓝色的烟雾缭绕呛得他自己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夹着烟直咳到肺管剧痛眼眶湿润。高速上车流量并不大,可能大家都收听了天气预报,如此恶劣的天气还是能避开则避开较好。他一天没有进食,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后突然觉得有些饿,路边的指示牌写着最近的服务区还有3公里,他瞥了一眼,还是没有减速为进入匝道做准备,他原本也没有准备去歇一歇。他开车极少放音乐,长途也是如此。耳边只有超车和被超车时交错扭曲的气流带起的风声,他向来专注脾气又倔,越是站得高越是沉默。电话突然响起,车载同时激活屏幕亮起出现来电者的姓名。这些年无论何时何地他在做何事,只要顾森之的电话打来他都会暂停一切来接听。可这次,他轻按了方向盘上的挂机键。顾森之没有再打来,反倒是秘书跟着来电他再度挂断,伸手拿过手机去拨孟嫮宜的号码,烂熟于胸的11个数字很快按完,可拨过去还是关机状态,他随即也关了手机。黑夜慢慢,周遭的一切景物都失去了白日里的神采。天空从黑色渐渐变得昏黄,他一心奔赴的远方堆聚了厚重的云层。起先细小的雪花已随着他的前进变得密集,迎面而来像是会打在脸上一般。雨刷在拼命来回摆动,然而在这样鹅毛似的暴雪下最快的档速也来不及刷干净。路边led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警示,暴雪来临,请各位驾驶员注意安全,就近驶离高速。慕仲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整个车里满满地全是烟雾。他略略眯起眼避开那些欲驶进收费站口的车辆继续前进,他从来不缺乏执着和冒险的精神,他的偏执在关乎到孟嫮宜的时候尤甚。然而也只到了省城的地界,高速巡逻警察拉着警笛在路上将他拦下,这条路段在短短几个小时间已达到了封闭条件,积雪太深,车子容易陷进去,高速车速太快,一旦一车停下就会发生严重的追尾事故。慕仲生下了高速在省道上停下想要买瓶水,他打开车门,烟雾缭绕惊得店主以为他车子着了火。慕仲生一言不发地在便利店绕了半圈却只买了瓶水,结完账坐回车里点开导航定位。刚启动开了几百米又调头回来,他现在收银台对收银员道:“拿个袋子把摆在这里的口香糖全部装好,我全要了。”他站在风雪里略偏过头去点上一根烟,他烟瘾巨大好难戒掉,可孟嫮宜讨厌烟味,她说吸烟的人会有口臭,他明明不屑一顾可还是往心里去了。--当不会说谎的人还真可怜,你隐藏心思动摇的指尖。想放你飞向蓝天越离越远,但你却拼命飞往我心里面。☆、-041--041-省道的路不好走,在穿过小镇时就只剩下两车道,常年路过的大车将路面轧地坑洼不平,此时落满了雪无从分辨,一不小心车轮就会陷下去。待他千辛万苦来到业城时已十二点一刻钟了,新区铺满皑皑大雪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路上也只他一辆车,油箱已见底报过两次警,他落下窗点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冷风扑面激得他再度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