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言轻叹口气,“考完试的时候方朗朗给我打电话只是说这次玩出格了,很害怕叫我过去帮忙。当时并不知道是关于孟嫮宜的,等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处理好了,除了方朗朗谁也没见到。本来他以为这事凭他家的能力解决起来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谁知道,他父亲一个电话过来叫他回去,他才知道,孟嫮宜那边不是他家能惹得起。我就想着,是不是陆叔叔能出面说说话,毕竟,馥馥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年纪这么小独身送出国实在于心不忍。”“我现在只想知道孟嫮宜怎样了。”方朗朗忙抢着回答道:“被接走了,回家了。”见陆徽音不信,他接着道:“不信你打电话去问,是不是肖南枝,在小树林的时候就被接走了。”薛云开挑眉,直觉这事没这么简单。肖南枝飞快地瞥了眼陆徽音,低头道:“我,我就抽了她一耳光,方馥馥就让我到外面放风了。后来,她就被人接走了。”陆徽音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可撒。难怪她下午没有来考试,难怪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来上课,难怪在教室的时候她会掐住肖南枝的脖子,她有那么多委屈可是没人能说,自己帮她洗个桌椅,还觉得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她应当感激涕零。可笑的是,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若不是他,方馥馥又怎么会这么讨厌她,这么来整她?“其实我们就想着堵她这一次就算了,毕竟马上也就要放假了。没想到这次她家人也过来了,这么被撞见,但是也不能对我们痛下杀手啊,这么做不是逼人去死吗?”肖南枝见方朗朗说的头头是道,也不附和也不反驳,就垂着头抹眼泪。一时间客厅里静悄悄的,气氛很压抑。程嘉言想,既然是自己提出过来的,有那么一线希望也应该争取一下。“阿音,馥馥她们欺负人确实不对,她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这次的代价有点过了,毕竟高考是人生大事,不说馥馥,肖南枝总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所以呢?”陆徽音冷冷道:“孟嫮宜就应该原谅她们的所作所为?”程嘉言抿嘴,方朗朗接话道:“我们可以道歉,也可以赔偿,但她一直这么揪着不放就太过分了。我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我爸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二话不说就给她塞进车里往机场送,凌晨2点的飞机也要去香港。陆徽音,我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要不是因为你喜欢那个孟嫮宜,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不要把她的行为归结到我的头上。”陆徽音包扎好手,“这事我最多不会帮任何一方,剩下的如果我爸愿意帮你家,那是你们的事。告诉方馥馥,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的。”见陆徽音松口,程嘉言踢了踢方朗朗的屁股。方朗朗忙一边道谢一边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既然陆徽音不会帮着孟嫮宜,如果能请得动陆禹安出面,那么这事就还有余地。薛云开吃下最后一颗砂糖橘,拍拍手笑了笑,就当饭后娱乐。免费看了一出戏他怎会不高兴?只怕今夜难眠的只有陆徽音了。☆、-009--009-后续的事情出乎大家意料,原以为陆父出马对方必然给尽面子。但最终方馥馥还是被送出国远走他乡短期内不能回来。而肖南枝因为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配合调查,不仅学籍没了,可能还会坐牢。她的父母三番四次闹到方家门口,又是哭又是寻死,可最终还是收了方家一笔钱,高高兴兴在隔壁市买了房,供小儿子念贵族学校。唯一庆幸的,也不过是方馥馥仍然可以姓方。这本可以有,也可无的让步终于让方家看清了形势,再也没了声音。学校一切如常,大家很容易接受了方馥馥不用高考直接出国念书的事情,甚至不少人还非常羡慕。至于肖南枝,校方被打点过,只字不提到底为了什么而辍学,孟嫮宜的事情被隐藏地很好。只有陆徽音,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得到孟嫮宜的电话号码。领取成绩单的时候他拿走了孟嫮宜的考卷,凌冽漂亮的瘦金体,孟嫮宜三个字写在签名处,被他剪下来放进钱包里。他本想学电视剧里的情节偷走她的学生证以方便拿到她的照片,可奈何,她居然连学生证也未曾办理过。春节如期而至,开学如期而至,高考如期而至,可是孟嫮宜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高考结束是整个年级的狂欢,大家聚在一起吃散伙饭,有抱头痛哭的,有一言不发只喝酒的,还有借着机会表白的,大家都极尽所能地享受着煎熬后解放的快乐。刘顺铮喝高了,陆徽音过去敬酒的时候他都口齿不清了。但还是不论谁的酒都一口喝干,他是个接近中年的男人了,毕业时的意气风发在年复一年的三尺讲台上变成了絮絮叨叨。但这种絮叨是可爱的,是敬业的,是身为一个人民教师发自肺腑希望学生更好的情感流露。酒杯相撞发出清脆地声音,两人仰头喝干手里的那杯酒。是庆贺,更是告别,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满载着朝气蓬勃的美好岁月。陆徽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嘴里的酒是苦涩的,涩得他鼻子发酸。如果孟嫮宜在就好了,他想,他一定要同她喝一杯,感谢她教会自己成长。尽管这过程很疼,可至少他甘愿。也好过她凭空消失再也没了消息,徒留他站在青春的路口彷徨。酒过三巡后,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已倒下了。毕竟都是孩子,很多都是第一次喝酒,口号喊得再响亮,也抵不过现实的境况。原先定好的ktv打来电话,说是如果11点钱前不能赶到,预留好的包间便要让给别人了。陈琛醉倒在地,抱着电话伤心地哭起来,“妈妈我养的狗呢?你别把它送人,它那么挑食,别人照顾不好会生病的。”程嘉言也喝了不少酒,大部分是女生过来敬的。他也是一口一杯,人数众多,他甚至连口饭都没吃。此时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抢过电话回到道:“我们不过去了,押金过两天再去取。”自从陆徽音承认自己喜欢孟嫮宜之后,他的行情直线下跌。除了低年级的学妹外,大家都转移了目标。所以今天一顿饭吃的是从未有过的清净,陆徽音主动去结了账。回来就看到程嘉言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专门在等他。陆徽音过去拍拍他的肩,“你喝多了,我叫了车,等下把你们都送回去。”“阿音,忘了孟嫮宜吧。”她有很多秘密,都是不好的,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却没法告诉你。程嘉言有些悲伤,他想这些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陆徽音笑了笑,“等上了大学,会有很多女孩子的。你放心,我才没那么死心眼呢。”“好,那就好。”程嘉言连连点头,“我去喝点水。”“你坐着我去拿。”陆徽音转身出了包间,这个点服务员大多已经下班。他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只得下到楼下吧台去取。吧台正对着大门,门口坐着两个人,是刘顺铮和萧泯然。他见刘顺铮也喝得差不多了,就顺手又拿了瓶水想递给他。萧泯然从地上看到一条人影慢慢走过来,立刻警觉地回头。陆徽音同她打了个招呼,萧泯然似乎还是那个极度害羞又自卑的姑娘,但又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涨红了脸,努力大声对他说道:“孟嫮宜才是受害者,你们都不怕良心不安吗?”“他们也都已经付出代价了。”“和孟嫮宜受到的伤害相比较起来,那些代价根本不值一提。”萧泯然声色俱厉道:“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才是可恨之处。”陆徽音轻叹口气,很无奈。“这世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如此,谁也不能左右别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