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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箭成名 6(第1页)

陶侃见军士沮丧,反身回阵,坚定地说道:“谁能一箭射中郭默的帅旗,我赏他黄金百两。”

上百名将军均默不作声。郭默是从上往下射,到了帅旗上都没劲了,从下往上,不可能。陶侃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在此之间,一匹黑色骏马从众将军身后,飞驰而出,向南昌城门逼近,此人正是桓温桓元子。桓温一见无人敢应声出阵,心中热血澎湃,应声出阵。

骏马飞驰电掣,很快逼向南昌城下,城下众将士见有一员小将出列,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桓温越过陶侃仍然向东奔驰,众将领不仅莫名其妙,再往前都要到护城河下了,在这个位置射中人家的帅旗,只能引来敌人更大的嘲讽。

不过,随着桓温离城楼越来越近,城楼上的将士反倒紧张起来,这小子在这么近的地方发箭,会不会危及主帅性命。郭默却纹丝不动,盯住桓温,说时迟那时快,桓温的马逼近护城河时,桓温拉弓搭箭,搭满弓,竟然一箭射向郭默。

桓温在出列时早已想到,就算射中郭默帅旗,我军士气也不会压倒郭默的士气,擒贼擒王,只有一箭射死郭默,才可解城下万军之辱。

城上将士原以为他也会去射帅旗,所以对桓温的逼近,一开始没有警觉,并未张弓阻止。桓温一箭射向郭默心口。等郭默发现势沉千钧之箭射向心口,已经躲避不及,只好挥右手来挡,利箭穿过片甲射入右臂,鲜血喷溅。

城门下数万军士兴奋狂呼,声可震天。等郭默将士反应过来,张弓搭箭,桓温连马也未停,绕个长圈回到阵中。来到陶侃身旁,在马上抱拳躬身,谁知陶侃问道:“小子何人?竟然如此张扬。”

桓温回道:“卑职乃桓宣座下桓温是也。”说完,为陶侃的目光所震慑未敢抬头。

人家对方只射了自己的帅旗,而这员小将竟要取对方性命,让陶侃下不来台。这时身后的殷羡催马向前,对调侃说道:“为将当因时而变,我看这员小将表现不错,一举阵前夺气,现在命令强攻,势必擒获郭默,太尉请勿迟疑。”

陶侃的老脸拉不下来,于是冲着桓温说道:“你去告诉郭默,如不投降,明日午时攻城。”

众将大惊,这不是叫桓温其送死吗?!

桓温闻声再向城边奔驰,来到离城门百步之时,停马高呼:“太尉有令,尔等若不投降,明日午时攻城。届时必定玉石俱焚,勿谓吾之不预!”

城上数箭射来,哪有功夫听桓温喊话,但要报主帅一箭之仇。桓温挺枪连拨三支箭,才从容策马奔回。陶侃的脸上这才露出微微的笑容,命令撤军回营,数万将士井井有条缓缓后撤,马鸣之声、步兵铠甲之声,声可震天,城上众将不仅胆寒。

当天夜里,陶侃命人将百两黄金送到桓宣营地。而城里更孕育着一场阴谋。城中江州将领宋候找到张丑,说道:“陶侃身经百战,倾西藩兵马来战,郭默必败,恐怕我们要与之陪葬。”

张丑沮丧问道:“那又如何?”

宋候道:“我等原是温峤部下,后化归刘胤,与郭默本无从属关系,本是被他欺骗。不如今夜发起兵变,冲入郭默府中,将郭默杀死交与太尉,立功赎罪。”

张丑道:“郭默勇冠三军,手下又有从北方带来的一千死士,我二人不是敌手。”

宋候道:“我已探知,郭默怕敌军趁夜劫营,已让死士封住四门,帅府之中留下的死士不足百人,余下的皆为江州本部,早已无心听他的。再说,郭默右臂受伤,生擒其易如反掌。”

形势千钧一发,如不冒险,明日午时必将玉石俱焚,张丑、宋候孤注一掷,率五百本部偷袭郭默。郭默随本部一百死士全部战死。

第二日一早,宋候出城拜见庾亮。庾亮大喜,回头对陶侃说道:“将军英气震天,果然不战而灭郭默,居功至伟。”

长史殷羡也长绢拜道:“太尉胸怀胜我十倍,在下惭愧。”看到郭默受伤,殷羡曾建议立即攻城。

陶侃手抚白须,微露笑容。后面的事就剩下接管城防。

当夜庾亮、陶侃在城中大宴三军,个个喝的七仰八醉,唯有陶侃小喝数杯。他被郭默的话刺激了。陶侃征战二十年,却因琅琊王氏阻挠,从未与北方胡众做过一战。想到自己年事已高,下决心要在有生之年和石勒过过招。

次日一早,陶侃便来到庾亮营帐,对庾亮说道:“刘胤,天下狂士,江州本国家南防屏障,王导却把如此重镇给一个狂生来做,岂不误尽苍生。我早已听说,刘胤来此一年,无视手下众将,却还狂征暴敛,早已在江州怨声载道。像郭默这样有二十年苦劳的将领,也被其尽情羞辱。江州之乱全因王导昏庸不察,本次王导派来路永、匡术,一路上抢掠庄园,跟贼兵无而异。王导老了,应该把他撤掉,还是由您回去总揽朝纲。”

庾亮的大权是让出来的,由于其年轻气盛,引起苏峻、祖约之乱,致使自己的妹妹庾太后辱身自杀,自感罪过大焉,主动外调,将权力还给王导。此时琅琊王氏虽然不及辉煌之时,但是仍然在扬州拥有一定军力,如果倒王,势必引起战乱,庾亮已经不敢再次引起战火。

可庾亮知道陶侃对琅琊王氏成见甚大。年富力强的陶侃被王敦扔到广州蹉跎岁月。王敦还把陶侃的长子陶瞻留在身边做人质。王敦倒后,王导把陶瞻调到京城做大官,其实还是人质。最悲催得是,苏峻之乱大士族谁都没死,就陶瞻战死了。按说苏峻是不应该得罪陶侃的,一定是有人作祟,催其出战。陶侃不得不怀疑王导。

调侃出身寒门,子弟不兴,其余子侄岁数都小。陶瞻本是他的希望,陶瞻还是梁州刺史周抚的大舅哥。当年王敦不敢卸磨杀驴,也是怕这层裙带关系。陶瞻的早死对整个陶氏家族都有深远影响。陶家最终没有成为一级的士族之家。不过他们培养出了陶渊明这样的文学大家。

庾亮知道陶侃对王导有成见,于是有必要对陶侃解释一下:“刘胤督江州,本是温峤遗愿,此事还不能全怪到王导身上。”

陶侃还是不甘心,继续说道:“据说天子给王导下诏,开头还要写上‘惶恐’二字。只听说有‘微臣惶恐’,还没听说过‘皇帝惶恐’。若不是你们庾氏国戚撑腰,天子是不是还要向他王导下拜?”

古代大臣写奏章,开头写上“微臣惶恐”或“惶恐,惶恐”。九岁的晋成帝给王导写诏书也是“惶恐惶恐”。

庾亮紧张了:“我也知王导执政纲纪宽松,法度混乱,但是他本人还是尊重天子的。我,我已不能再做引起战火之事。”

庾亮也知道陶侃岁数大了,很难听得逆风话,于是将目光看向陶侃的长史殷羡。殷羡心中明白,于是上前说道:“今日晋之天下,只有四大强人,就是王导、庾相、太尉和淮南的郗鉴。太尉不如做书与郗鉴,如您三人同时上表倒王,不需一兵一卒,王导自会隐居山野;如郗鉴站在王导一边,那么双方势均力敌,虽然以太尉神武,反手即可将其二人覆灭。但是未免战火又起,贻误苍生。北庭石勒不就是在两年前的苏峻之乱中,趁机夺取豫州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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