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女子以夫为天、以夫为纲,这才是典范。即便是有男子被迫入赘,也从未听说过如此言论。元绣这番话,若是在外人听起来,无异于石破天惊地一番大不敬,是要受人指责批判的。或者说,如果这站在她面前,听她说话的,若不是九卿,也许又会是另一番光景。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就是他。而九卿,虽然是惊讶于元绣能说出这样话,但心中难免对她存了些惺惺相惜的欣赏。
“这番言论实在颇为有趣,娘子,你是如何想出来的?”九卿笑眯眯地看着元绣,从容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而元绣,却因为九卿大大出乎她意料的回应而皱起了眉头。
“你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我说出了这样有违女戒的话。”
“那么女戒便是对的了吗?即便是圣人言语,也还是有错。不过区区女戒,娘子不提也罢。”
眼前这人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的元绣心慌意乱。她承认他这番话确实颇为打动人心,这是她第一次从他人的嘴里听到,即便是亲如父亲,在她儿时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曾经训斥过她。可是,这个人,凭什么就这样理所当然的附和了她?
难道不该是一怒之下,掉头而去么?
元绣不解,两只黑亮亮的瞳孔里甚至流露出困惑来。她审视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甚至还要比她小上两岁的端庄少年郎,又一次觉得,她似乎并不认识这个人。
“随你,总之不许叫我娘子,否则我便——”
“娘子,你便如何?”九卿嬉笑着说完,下一刻便抱着被子猛地跳了起来,疲于躲避来自元绣突然的袭击。
“哇,不带你这么偷袭的!要是踢伤了为夫,你该如何向岳父解释我这新婚之夜刚过完,就又伤了?难免不会被人误会啊。”
元绣反问,“误会什么?又有什么值得误会?”
九卿笑的意味深长,“误会我们少年夫妇,情难自禁,未免太过失控了呀。”看到元绣微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九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
“小姐,您跟姑爷起了么?”外头值了一夜的红玉轻轻叫了起来,打断了元绣还没来得及冲出口的怒言。
“起了起了,这就换衣出来!”九卿高声叫着,生怕外头听不见。裹着被子三两步跳到了更衣的架子前,把那被子挥手一扔,动作极为利索地穿好了衣裳。等到红玉端着脸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的自家小姐,正光脚踩在地上。而新晋的姑爷,却站在梳妆镜子前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红玉眼睛一眨,只当做看不见。反正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江公子好能耐,从未出过事儿,最后还不是哄得小姐眉开眼笑的,他们这些伺候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红玉替元绣穿好衣裳,梳好了头发。
既然已经嫁做人妇,那就再梳不得原先的少女发髻。如同所有妇人一般,元绣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挽了起来,如果说当初的她还稍显俏皮,那么如今挽了青丝的她光是看着就多了几分的端庄,似乎似乎一夜间成熟了许多。
九卿坐在凳子上,不断地朝着这里张望着。
红玉瞥了他一眼,心中存疑,忍不住又瞥一眼。
“有什么话想说不如直说,何必如此?”红玉只当她做得隐秘,可没想到从镜子中却被看的分明。
红玉一听,脸上飞了薄红,不晓得想到了什么。
元绣猜不出红玉是为了什么,可一切看在眼里,这说出来的话却忍不住带上了一二分的不客气。她病后虽然脾气变得古怪了些,难测了些,可到底对身边的这些个贴身服侍的要好许多的。对外人从无好脸,可对着她们大多是平和的。
所以现在这样,只不过瞬间,心思敏锐的红玉就察觉了不同。她忙慌张跪倒在元绣的腿旁,诚惶诚恐解释道,“小姐切莫误会,红玉虽然行为却有不妥,但对您从无二心的。”
红玉欲磕头,却被拦住。抬头,是元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