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这情形,气氛太紧张了。她在心里埋怨,柏原,我们干嘛要喊他一起吃饭?我可不想看着两个大男人当众把pizza扔到对方脸上……要一个鳕鱼批萨怎么样?配上纽黑文特有的酱汁,看起来挺不错。她故意把话题引开,却发现两个男人还是闷闷不乐。仙道光毕竟老道一点,他看看千,斜了斜嘴角,你点的我都喜欢。柏原你呢?我,我胃口不好……他忽然起身说去洗手间,闪得比影子还快。真是的,要去旅行了还弄得人家心情不爽。千用吸管拨弄着可乐里的冰块。旅行?你要去旅行?仙道光忽然来了精神,想去哪儿?我和柏原昨天研究了一晚上,打算去加勒比海的特克斯群岛。那正好啊。他眨了眨眼睛。我去过那里,知道在哪儿可以看到宽吻海豚,在哪儿可以找到水桶一样的仙人掌,在哪儿潜水最刺激……让我陪你去吧?呵呵。千笑了笑,扭头望向窗外。这一望,却看见柏原在对街的电话亭旁和一个女人聊着什么。那女人穿着一条花得刺眼的裙子,似乎正把什么东西递给了他。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柏原回来的时候皱着眉头。千感觉有些蹊跷,却不好当着仙道光的面询问,只淡淡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有点水土不服。直接喝自来水真让人不习惯,谁让美国人比我们强壮呢。他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仙道光仍然揪着旅行的事不放。他拍拍柏原的肩膀,嘿,你们要去特克斯群岛吗?你怎么知道?我想,千一定还需要个导游。仙道光拿出一支笔一个本子,开始写写画画。你们看,这是群岛的大致图样。它的景区很多,但因为刚被开发不久,很多配套都不完善,也存在着一些危险的区域。我去年和几个酷爱野外生存的朋友一起去过一趟,还去了它附近的凯科斯群岛。我知道最安全的路线,也保证可以让你们的旅程没有一丝遗憾。怎么样?让导游和你们同行吧?你就别吓唬我们了。千看了看柏原。我们又不会碰上加勒比海盗。呵,我可告诉你,那一片有个叫松树岛的地方,正好是海盗们的老巢……仙道光煞有介事地说着,弄得人心惶惶。柏原一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对千说,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吧。一起去?我们三个人?千瞪大了眼睛,这不好吧?!为了公主的安全,也不怕多一个护花使者,对不对?仙道光得意地笑起来。我倒是觉得,为了有个平安愉快的假期,找个不花钱的导游也不错。我们当他不存在不就得了?柏原的话让仙道光气得说不出话来。千本来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她发觉柏原变了,变得不像从前。他曾经那么真诚,体贴,单纯得有些木讷,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行动诡异,言辞刻薄的人?难道是我想多了?还是两个人分开了一阵,就有些生疏?要么,这只是男人在遇到情敌时的正常反应?可他竟然允许仙道光加入我们的旅行?还嫌矛盾不够多吗?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发什么呆呢?快吃吧。正想着,柏原已经把一大块批萨装到她的盘子里。她不自然地笑笑,心里七上八下。仙道光则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极容易满足的孩子。这个夜晚,他竟然兴奋得失眠。不能单独和千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能看到她就好。而且,这是一场未知的旅行。莎士比亚说,旅行结束于恋人相逢的时刻。我为什么不能说,旅行结束于恋人更替的时刻?这个充满臆想的大脑,这个曾完全排斥爱情的灵魂,此刻却心甘情愿地困在情网之中,似乎,这样的期望与疯狂只有一步之遥。千和柏原坐在花园里。她终于开口问他,你今天在街上遇到了熟人?柏原有一丝吃惊,但马上笑笑,哦,是我母亲的朋友,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是这样?真巧啊。千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想再问。她倒要看看,他还会有些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你别那么多疑了。巨蟹座的女生就是喜欢瞎想,看到一颗芝麻就会联想到彗星撞地球。他把她搂在怀里,她躲开了他的嘴唇。月光让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陌生的感觉一下子弥漫开来。好了,早点去睡。他拍拍她的脑瓜。我再坐一会儿。嗯。千独自进了房间。她看着他在月光里孤单的背影,忽然自责起来,柏原从大洋彼岸过来找我,我怎么还对他充满猜忌如此冷漠?她穿着睡衣跑了出去,从身后紧紧搂着他,柏原,说你爱我……我爱你,我永远爱你。两个影子终于融合在了一起。东京这个八月特别热,空气成了一个巨大的核反应堆,显得躁动不安。刚刚结束的演唱会留下一地的荧光棒,还有毛绒玩具和海报、标语牌。仙道绫从武道馆外准备开车回家,车里空气闷极了,她把车窗全部打开,却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她心里咯噔一下,又渐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地问,你是谁?想怎么样?一个古怪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大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吗?她感觉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她轻轻咽了一下口水,脖子上的利器似乎已经嵌入皮肤,涌起一阵刺痛。别冲动,有话我们好好谈。她一边稳住后座的人,一边摸到车载手机,想要拨通紧急号码。天啊,这种事竟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就像恐怖小说里的情节一样。那个人想要勒索钱财?还是个劫色的变态狂?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不小心把手机掉落到车座底下。你想体会耶稣受难的滋味吗?那人发疯一般用手勒紧她的脖子。别给我玩花招,仙道绫,你们兄妹的花招已经玩得够多了!咳……咳……她使劲地咳嗽。我不明白……你就算要害我,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吧?忽然,又有几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那人匆忙把她放开,压低声音说,快开车,按我说的路线走。那冰凉的东西一直压在脖子上,她觉得自己正被一只吸血蝙蝠撕咬着,这辆车会开向地狱吗?哥哥,爸爸,妈妈,我好怕……这辆红色的美洲豹东转西转,在一片废墟前停了下来。几盏灯孤零零地亮着,透出阵阵凉意。上帝啊,这可是东京的八月。东京的八月竟然也有这么冰冷的角落?下车,快点。仙道绫没有呼叫,也不能呼叫。在这荒郊野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终于看见了这个人。一身黑衣,裹着斗篷,戴着苍白的死神面具。他个子不高,很瘦,拿着一把足有二十公分长的匕首,闪着邪恶的寒光。完了,我完了……她心里的恐惧要把自己撕碎了,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仙道财团的继承人一个个都是胆小鬼。歹徒怪笑了一声,把她一把摁到一堵破墙上,撕开她的衣服……不,不要!她挣扎起来,泪留满面。你需要钱吗?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你不要伤害我!咝,咝……后背的裙子被撕破了!仙道绫感觉要被恶龙的利爪掏空了……我不杀你,也不要你的钱。黑衣人把吓得几乎昏过去的仙道绫推到地上。这次给你留个小小的纪念,当然,这还不算完……你……你和我有什么仇恨,要这样对我?她强忍住背上的疼痛,手指用力揪着地上的杂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的父亲仙道健是美国商界的大人物,也是日裔中的首富。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去年,他突发心脏病去世,你和仙道光理所应当地继承了近百亿的遗产,没错吧?是的……仙道绫咬着牙,摸向自己的后背,却看到满掌的血红。她眼前一黑,又努力直起身子,半靠在墙边。你……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