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太太笑着又转一小圈:“不会?谁天生会的?来吧,这大雪天的没法出门,跳舞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梁舒被她拉出沙发,唱片切了下一首,仍是管风琴的伴奏──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小姨太太架起她的胳膊:“我先教你慢三。”
梁舒脚拙,胡乱迈步子,小姨太太也是随性教,没多久便放开手:“罢了,你还是看我跳吧。”
她四肢带着腰肢扭动,裙摆时不时掀上大腿,还招摇着胳膊巧笑:“这叫查尔斯顿。”
梁舒摇手:“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太轻薄人了。”
小姨太太拉她过来:“怕什么,屋里只有我们俩,都是女人……哦还有安安,那个贪睡的矮个子小女人。”她嘻嘻笑到,“随便跳吧,你这别扭的四肢可不能讲章法了。”
她兀自沉醉,喇叭声渐渐高扬。梁舒的手指绕裙缝打转,听风雪敲着窗框伴奏,慢慢地,她手指的动作蔓延至全身,双臂柔软摆动。
她想暂且抛弃所有,共音乐沉沦、沉沦…
*
「四八年一月七日雪(四人)
无事。」
积雪能吃进小腿一半,副团揣俩馒头在雪地跋涉,拔腿喘气间,他看见一抹军绿蹲营帐边,双手埋入冰雪,手腕紫红。
副团拉裘贯武起来:“你干啥呀?!”
裘贯武搓着掌心融雪:“洗手…洗不干净,指缝里还有。”
他抠指缝,扑簌簌尽掉些红褐色碎屑,副团强行分开手掌:“洗洗洗!洗啥玩意儿?!快进来吃饭!”
副团使劲扯开帐帘,正对门口的木板床蜷着一人,一动不动,幸好有白水汽从脑袋升腾,否则副团还真能当人死了。
他推推肩膀:“团长?”
成陟的后背缓慢起伏:“…什么?”
副团吸鼻子:“吃饭不?”
成陟蜷得更紧了:“不想吃,你吃吧。”
副团偷偷嘀咕着,成陟忽然说:“那小姑娘,或许跟我女儿差不多大,两岁,我女儿也快两岁了。”
他不再言语,将两张照片揣进手掌,贴近心口,水汽凝在他鬓角,好似眨眼白了头。
*
梁舒自睡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