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搀扶着踉跄到出门,屋里怒骂声震天,桌子,电视风扇落地啪啦声,“一开始我就该把你卖了,狗东西贱玩意,你还想跑,没妈的狗东西,你死了都没人知道。”徐二柱追了出来?,怒火冲天的,抬腿揣在两人身上,连踹好几下。撞击的外面铁栏杆咣咣作响。旁边四周有声音传来?,“消停点,教训孩子回自己屋里去。吵着别人了,怎么睡觉啊。”“说?两句就行,打没用。”“干什么啊这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周方圆把徐万里护在里面,挨打的她,好像身体里所有器官都移了位,疼的直不起身。人被徐二柱从后面拽着,劈头就是一耳光,“跑啊,不是敢跑吗,再跑啊,老子敲断你的腿,我看你怎么跑。”啪啪又是两下耳光打下去。徐万里爬过来?抱着二柱的腿,埋头咬他脚脖子。“王八犊子,我辛苦养你,竟然连条狗都不如,你也去死吧。”抬腿踹在胸口上。周方圆咬牙,双手用力往外掰,见?使?不上劲,她整个人往楼梯那?边挪徐二柱还在用力踢打,背叛的愤怒让他失去理智,根本没注意他人被一点点带动着。周方圆低头死死咬住他手背,他疼的嗷嗷大叫。松开手的一瞬,她手肘狠狠用力捅到他肚子上。徐二柱疼的躬身弯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倾斜出去,瞪着大眼都来?不及说?什么,人咣咣咚咚,整个楼梯被震得?砰砰大响,然后噗通一声重击,砸在地上。周方圆看着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二柱,粗喘着气,眼睛发狠。落地声音太?大了,四周都是推拉窗户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这么大动静。”“是什么掉下去了?”徐万里捂着肚子爬起来?,站在楼梯口往下看,表情惊恐着,似乎不敢置信。可见?周方圆不动,四周有人惊呼,“好像有人从楼上摔下去了?”他慌乱的拉着周方圆手就走,“走,走,得?离开这。”跑下楼梯时,才看到徐二柱脑袋边上流了好多血。徐万里拉着周方圆往灯光暗的地方跑,狭隘的小巷子,道路坑坑洼洼,跑的鞋子都掉了。一前一后两道细矮身影靠的很近,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脏激烈的跳动声。在夜里,分不清是谁的。夜色灯光下,路边树阴影里有两个影子在跑动。徐万里拉着周方圆在跑,直到远远离开城中村方向,实在跑不动了,两个人半蹲在路边树下。完全被?黑色的阴影覆盖,路过车辆一闪而过,根本看不到树下还有两个孩子。两人均都气喘吁吁的,徐万里捂着胸口?,他浑身都在发抖,心脏紧张的像是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一样。徐二柱死了吗?从那么高楼梯摔下来,脑袋下面流了那么多的血?周方圆喘息如?牛,她缓过气后,扭头看着徐万里,眼睛里像是藏了一把火,愤怒还没消散,嘴巴动了几下,最后垂下头来。徐万里并肩靠着她,胸口?,肚子?被?徐二柱踹的地方很痛,当时拼着一股劲拉着呆愣的周方圆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两个人在树下待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有?人追上来。倒是招来很多蚊子?,虫子?,叽叽嗡嗡的在耳朵边乱窜。周方圆抓挠胳膊,腿,忍不了了站起身,俯视着徐万里,声音很平静,“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你可以找人来抓我。”毕竟血缘上是父亲。说完撇下徐万里,径自一个人往前走。徐万里仰头愣了下,迅速爬起来跟过上去,颤声声道,“不不是你,是他自己掉下去的。”“确实是我用胳膊推了他。”“不是,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徐万里跟在周方圆身后,急急说道。周方圆直接转过身看他,眼神愤愤道:“是我故意移到楼梯口?的,也是故意推他的。”徐万里被?她气势吓到,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口?水呛了,跟在后面连声咳嗽。周方圆不在管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十字路口?,脚步停下,她也不知道现在要去那里了。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外面这么大,她却不知道该去哪儿,也没有?她停留的地方。咬牙抿嘴强忍着心底的苦涩。徐万里悄悄靠近,站在边上,试着牵住她的手,“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睡觉,你跟我来。”徐万里说的地方,是天桥。天桥下面能遮风挡雨,聚集了好些流浪汉在那里,他经常偷了徐二柱的酒和?烟,拿到那边零散的售卖。“这回怎么空着手过来?没酒没烟?”“一看就?是挨了打?,从家里出来的。”“咋得还带个小姑娘过来?”天桥边上几床脏乎乎被?子?扑在地上,外面闷热,天桥下面却是有?丝丝凉爽,是个风口?。唯一不好,就?是车辆过往噪音很大。周方圆的脸肿了,这会火辣辣的疼。她眼神警惕的看着几个人,均是胡子?邋遢,头发已经结成块糊在头皮上,她甚至看不清几个人的脸。两个小孩大半夜过来,看着实在是惨。光着脚板,胳膊腿上全是蚊子?咬的包。更别?提那挨打?后的凄惨模样。头发长?到后背的一个流浪汉,光听声音大概有?五六十岁样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他一条腿是断的。一蹦一跳的起来抽出一张被?子?给徐万里。“喝多了,被?你爸打?了吧?”远处有?个流浪汉起身仰着头,一看就?是个爱好八卦的性子?。徐万里蹲在地上铺被?子?,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都是狗屁。”那人嘴里哼哼一句,翘着二郎腿又躺下了。开阔的视野,呼呼灌入天桥的风,车辆疾驰而过,和?无论走到哪都嗡嗡叫蚊子?。周方圆开始想?念曾经被?她在心底默默嫌弃过得老房子?,和?能看到满天群星的泥巴院子?。今晚发生的事,两个人都睡不着,心底都有?一个疑惑,徐二柱死了吗?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个人露在外面的皮肤简直惨不忍睹,被?蚊子?叮的到处都是红疙瘩,昨天也没洗脸,灰头土脸不说,脖子?上汗渍像是一条条黑线。周方圆看着很不好,她挨了徐二柱好几个耳光,昨天夜里脸就?很肿,早上一看,半边脸肿的很高很高。老流浪汉起床把身下被?子?规矩叠起来,靠在边上,拿起破碗出门乞讨去。其他几个流浪汉,懒得出奇,就?那么一动不动躺着睡觉。周方圆和?徐万里在四周溜达,看到公共厕所?,进去拧开水龙头洗脸,洗胳膊,洗腿。甚至低头狠狠灌了一口?。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两个人停下脚步,忍不住伸头往里面看一眼。头碰到一起,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嘿嘿笑了。像是打?成某种默契,两个人开始干活,翻垃圾箱,捡垃圾。忙了一天,浑身脏臭,背着捡来的大小垃圾重新回到天桥下面,几个流浪汉像是一天都没动过似躺着。倒是老流浪汉看到两人捡垃圾回来,打?量一眼,“你们捡这些挣不着钱,前方几公里外,有?个建筑工地,钻进去随便捡点什么都比这个强,扎钢筋剪掉的废料,工地都没人管的。”周方圆却盯着他,反问道;“你怎么不去捡?”谁料老流浪汉哈哈大笑起来,“我啊,没那个心劲了。别?人给个五分?,一毛就?能活两天。再不然?就?去饭馆门口?蹲着,打?发叫花子?懂吗?饿不死,活一天是一天,哪天一早没起来,就?是到头了。”周方圆不懂,“为什么没心劲?挣多些钱,盖大房子?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