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圆内心的自责淹没了她?,头抵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让奶奶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让胡玉婷悔恨遗憾,都让周方圆小小内心承受不?住。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傍晚,西边天空像是被?火烧掉一半,红彤彤的霞光像是画布上的色彩。李艳梅一路攥着周方圆的小手,见?到村里熟人便笑着打声招呼,每每眼神落到周方圆身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毕竟村里来民警调查的事,传开了。半夜翻墙进人家里,门堵上,也不知道猫了多?久,这得多?大胆儿啊。心再狠点,她弄点老鼠药,百草枯,敌敌畏啥的放水桶里,人想抢救都没时间。徐猛一家子大嘴巴,在村里一通乱说,村里真就怕了。这是什么样?的孩子?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脾气再大,大不了和人干架,可像周方圆这种,简直就是阴沟里臭老鼠。你打了她,就要处处提防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报复回来。眼看要农忙起来,谁能天天和她一样??尤其镇上抢劫发廊的事,老天爷啊,这哪是十岁孩子干的事?听说那个发廊是挂羊头卖狗肉,就是找姐的窑子窝。里面流氓地痞养了十几号的人。两个丫头片子就敢去?威胁抢钱?乍一听就给电视剧里演的似的,可徐明伟两口子一大早就去?镇上接人。说是年龄小,不够判刑,让领回家教育,另一个年龄到了,直接抓起来了。“不是,是少年管教所?。”有人纠正。“还不是一个意思,都是抓起来。之?前周金山死那会?,两个丫头走的就近,镇上老胡家那丫头名声就臭,辍学?拜把子,混社会?的能有什么好。可不是让我说着了?养小孩就和种树差不多?,树不削不直,孩子不打不学?好。”刘桂琴坐在人堆里,做着一双布鞋,说起村里这几天的事,就像她一早料准了,“圆丫头手狠心野,管不好了。等到姓胡丫头一出来,两个人作伴,你看着吧,早晚出大事。”“大事?什么大事?刘桂琴你怎么不想点人家的好呢?”人群里有人奚落一声。刘桂琴放下?手里活,和人较上劲了,“这都是定死的局,性子都落成了,十岁抢劫,十五就能伤人放火,你觉得她不敢做?”说完又低头继续做活,“反正,那丫头要是回来,我铁定离的远远地,我家墙也不高,半夜翻进来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旁边有个妇女?接话,“我昨个就和家里孩说了,谁要和她搭话,一起玩,鸡毛掸子打断。反正这样?的,我是不敢放心孩子和她在一起的。”有人接连附和。远远地,有人看到村口有两个模糊人影,一高一矮。李艳梅带着周方圆回来了,站在向西的岔路口上,弯腰摸了摸周方圆的脑袋,还在提议晚上要不要去?家里吃饭。周方圆摇摇头,因为她,叔和婶子都吵架了,她不能去?。李艳梅叹口气,这孩子性子很扭,只得叮嘱她要是有事记得去?家里找她,有人找她麻烦,别硬上,要先找人。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才放人走。走到村中央两处水塘那,水泥台子上坐了好些人,一看到她过来,立马有人开问,“艳梅啊,圆丫头接回来了?”“嗯,接回来了。”“要我说这孩子就该狠狠管教一下?,干什么不好去?抢劫?要我说村里家家户户都得注意了。会?翻墙,手又狠,保不准就会?偷到谁家里去?。”李艳梅看着村里议论,只觉得心里堵着气,可脸上还要挂着笑,“没那么严重,圆圆没那么坏,都嘴巴上积德,别整天坏种,狗东西的挂嘴边骂,泥人听了都得有三分怒气,更何况是人。”“她婶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那野兽饿了不得吃人?那人要是有了小偷小摸的习惯,八成改不掉,以防万一,大家还是上点心好。”其他人七嘴八舌说这话。“不招惹她呗,少接触最?好。”“是这个理?。”李艳梅在议论声中走远,眼眶里兜着泪,却流不下?来,让她心底万分心疼圆圆,可她却没有一丁点办法。周方圆背着大大挎包,一步一步往家里去?,家家户户在门口闲坐的人,看到她,闲聊的话一下?子静了。每个人看着她直皱眉头,然后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熟悉的大黄狗,见?着她过来,在门口摆开阵势狂叫,她停下?脚步,它却边叫边往院子里后撤。她抬脚要走,它又冲到门口。走出三米远,它依然跟在后面狂吠不止。叫的人心烦,弯腰捡石头。大黄狗见?状,掉头跑走,远远地站在它的地盘门口,伸着脖子叫唤两声才返回院子里。周方圆耳朵边清净了,心里却空了。熟悉的村子,熟悉的杨树林,看到她这个人,也只有那只大黄狗从没变过。她有点喜欢那只惹人嫌,又怂,又凶的大黄狗了。家里两扇木门被?人搬起来,靠在门檐子上。短短几天不在家,院子里竟然有股凄凉荒芜的错觉,像是一年多?无人居住的破败老屋。“嘎嘎嘎,嘎嘎嘎。”西边鸡鸭圈里还有鸭子叫声,周方圆有些诧异的走上前。两只鸭子大了不少,乖巧的窝在圈里,见?到有人受惊的站起,凑在角落里。圈里食盆还有没吃完的玉米粒,旁边铁皮桶里还有半桶清水。寂静空旷的院子,有了几声鸭子叫声,倒是没那么凄凉了。周方圆咧开嘴角,看着她的鸭子笑出来,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吸吸鼻子。走的那晚,她明明都把门打开了。“咚咚,咚咚,”门口传来声音。回头看到隔壁瘸腿的男孩,拄着一只白色拐杖,见?着他扬着嘴角,抬手敲门板,“你终于回来了。”周方圆愣住,看着他借着拐杖一步走过来,径自到了鸭圈那里。两只鸭子一看到他,嘎嘎嘎叫唤着围过来。只见?他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玉米,放进食盆里。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把放进去?。“我原本还想第二天来找你玩呢,没料到你出门了,等了好些天。见?你鸭子饿的呱呱直叫,我也不知道鸭子要吃什么,看到地上有玉米粒,我就用东西换了玉米来喂它们。一天三顿,是不是比你走之?前长大不少。”陆可为叽里呱啦一通说,旁人见?了会?说这小孩真活泼开朗。可家里王婶子知道,这小孩有病,他在家可以一天不说话,阴森森盯着你看一整天。看的人心里发毛,完事似笑非笑的转身就走。王婶子都以为自己身后是不是有脏东西,让他看见?了,不都说小孩眼睛干净。“你耳朵好了吗?”陆可为比周方圆小一岁多?,两人身高差不多?,歪着头又看到她额头上的纱布,忍不住伸手指了指,“你又被?人打了啊?”周方圆摸摸了额头上的纱布,她都忘记了额头上的伤了。目光瞥到鸭圈,“耳朵好了。”说完,又补上一句,“谢谢你,照顾我的鸭子。”周方圆心里怪怪的,村里鲜少有同龄人和她一起玩。“你不会?出门了吧,我明天可以找你玩吗?”陆可谓亦步亦趋跟在周方圆身后进了堂屋,无视屋里环境摆设,找了凳子坐下?。凳子上落了一层灰,周方圆拦一下?,“上面有灰”目光扫到他身上裤子,不是村里男孩常穿的样?式,就是镇上恐怕都没有,应该是大城市才有的卖。陆可为一屁股坐上去?,“没关系,反正穿一天都要清洗,脏了的话,更该好好洗了。”周方圆放下?挎包,找出抹布水盆,开始大扫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