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火火的跑到村东,老汉正在挑草,夏天还好,冬天没有草,就得现在储备上。“大爷爷,我家母羊下崽了,两只,可有一只,一个多小时都还站不起来。”周方圆把剩下槐花给了从灶房里出来奶奶,“奶,我早上去摘得很新鲜,你留着做槐花饼子吃。”老汉抽了一口旱烟,手里叉子没停,“这么久站不起来,就是胎里带的毛病。”一旁的老奶让周方圆别着急,“你手里活计放下,跟着毛圆去看一眼怎么回事?你看她急的满头大汗的。”“我这到处都是活计,回头要是下雨,这些都白搭了。”老汉瞪了老奶一眼。周方圆一听,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卷起袖子,抢了老汉的手里叉子,“大爷爷,我给你干,求你去我家看看吧。”说着就卖力挑草。她个头没有挑草叉子长,挑几下放平,最后一下从底部全部挑起,是干活的架子。可挑草是个力气活,大人干久胳膊,手都疼。周方圆撑着杆子,奋力的举高。老汉抽了两口旱烟,一旁老奶看不下去,“你让个孩子帮你干活,你可真厉害。毛圆叉子给奶,你去找前面胖五,他也能看。”老汉这才缓缓站起身,嘟囔着,“歇会抽两口旱烟也不行,走吧,去看两眼。”周方圆对着老奶感激很,“谢谢奶,这活我等会来干。”“不用,这么点活计,老东西就是想使唤人,你别听他的。”两人到了家里,老汉进了羊圈,逮到小羊,四肢全都摸了遍,最后下结论,“养不活,瞎浪费时间,另一只倒是好的,这只小的,胎里没长好,活不久的。”说着指了指地上母羊下崽以后地上留下的东西。“去给我找个口袋,母羊下完崽子之后,会把胎衣什么的全部排出来,这东西得立马处理。接下来几天,注意观察小羊的粪便形状,母羊要喂干净的水,看看奶水的颜色”老汉说的很快,徒手抓了一把麦秆,就把胎衣从地上捡了起来。看了一眼撑口袋的周方圆,忍不住又骂了两声周金山,“窝囊废的东西,自己死了,也不想想身后人。”骂完,一把扯过口袋,指了指那只站不起身咩咩叫的小羊,“一块扔了?”周方圆一听,猛地堵在羊圈门口,急急说道:“我不扔。”“给你说了胎里带的,养不活。老汉我养了一辈子羊,就没见过这种能活的。”老汉黢黑的脸上,写满不耐烦。老汉拿着口袋气冲冲走了。周方圆后脚从家里拿上叉子过去帮忙挑草。接下来几天,周方圆就按照老汉说的那些观察,给母羊喂干净水,她舍不得扔那只腿脚不好的小二。可很明显的对比,小一整个比小二大了一圈,四肢有力,叫声清脆,一天使不完的活力。小二站不起来,它吃不上奶,连叫声都很小,回回都是她拖着抱起来才吃上两口。就在周方圆整天扑在羊圈上,担心小二的时候,村里有件新鲜事,还和她有些关系。她家左边距离十来米远的那座空房,要住人了,听说是外地人,还是个作家诗人什么的,听说小徐村这边依山傍水风景好,准备在这边住上一段时间。人搬来那天,一辆卡车,两辆小轿车从门口路过,引来村里很多人过来围观。“听说是徐庆年媳妇娘家认识的人,从云海市来的,说在什么作协还出过书呢。”“大都市呆久了,就喜欢咱们这边自然风景,那些个诗人什么不都这样。”刘桂琴不关心这些,“这房子是租的,还是白住?”给钱的话,她也愿意把自个家腾出来。“谁知道呢。”正说着话呢,头车停下了,村里路不怎么好,村西边最差。过了周方圆家的麦秆垛子,前方还有一河沟,只是时间久了,变成死沟,里面没水,看着像是地陷了一块。轿车开不进去,只能停下。驾驶座一打开,村里人立马认出来了,是发家在外面买房的徐庆年。人穿着板正,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像个城市人。村里七嘴八舌感叹着,徐庆年发达了。轿车后座车门同时打开,下来一个六十多岁人,头发有些花白,带着一副斯文眼镜,白色衬衣外面是一件蓝色毛衣背,尽显儒雅沉稳。徐庆年从车门另一侧抱出一个身形消瘦的孩子来,分不清男孩还是女孩,只远远看到皮肤很白,脸很小。那孩子左腿上缠着绷带,头发花白的人,从车后备箱搬出一副折叠轮椅。看得出来小孩在死命挣扎,一点不配合。被放在轮椅上,下一秒就要翻身,却被人按住了。斯文男人隐隐对男孩说了两句话,男孩才老实许多。周方圆怀里抱着小羊,站在院子里,穿过矮墙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继续蹲下身把小二凑在母羊跟前吃奶。小羊被弄死小二被弄死西边新搬来的人家很安静,村里人一开始还好奇,总是忍不住过来探头看一眼。过了几天,兴趣淡了,日子又恢复以往。李艳梅从徐明伟那里知道的多点,徐庆年回来前打过一通电话,说他家老房暂时有人借住一段时间。陌生人到村里借住,徐明伟作为村长肯定要了解清楚,要住在村里的都是什么人?会不会给村里造成麻烦?“三个人,都来自云海市,那是个大都市,距离咱们徐镇这里七百多公里,光是坐火车就得十几个小时,远着呢。年龄大的那位姓段,是个有文化的人,见着人打招呼喊一声段老师就行,小的那个说是他家外孙,今年八九岁吧,比你小二岁,听徐庆年说小孩脾气不好,他那腿就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摔得,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剩下的一个好像请来照顾人的,这爷孙两个哪里会烧农家大土灶啊。”李艳梅一一把知道信息说给周方圆听,“有人住旁边也好,西边只你一个人住这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周方圆想说有人住和没人住都差不多,两家不是紧挨着,间隔那么远,有事,也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倒是这家人刚搬来那天,请来照顾人的是个大婶,四十岁左右,给她送来一盘鸡蛋糕,说是认识新邻居。周方圆端着被塞进来的蛋糕,手里那盘子不是盘子,有点软,像是纸做的。她有些犹豫,蛋糕香味很诱人,可从小周金山教她,他们穷但不能让人瞧不起,不能见到吃的就什么都不顾了。王婶子四周打量这个破烂的院子,这么久也没见个大人出来,心里有些嫌弃的,这家一看就穷。可段老师非让送,她就只能过来了。周方圆对着人说了句,“你等下。”王婶子以为这孩子喊自家大人去了,毕竟认识一下今后有事也好办,可没成想,这孩子进堂屋拎了一塑料袋的花生米过来。一粒粒粉红的花生米,全都是她平时没事在家剥的,想吃的时候也方便。她不知道这块蛋糕多少钱,但是花生她自己也剩下的不多了。把花生米放在王婶子手里。王婶子看着手里一袋子花生米,忍不住偷偷撇嘴,“记得给你家大人说一声啊。”然后扭头走了。天气一暖和,堤坝边上,田地拢上的草长得非常茂盛。河边柳树抽条,杨树长叶子,小徐村水清山青,风景很好,尤其是早上,水面上荡漾着一层薄雾,小土山雾气缭绕,绿树葱葱,真的美成一幅画。等太阳升起,露水没了,周方圆背着粪箕子,牵着羊出门吃草。小一长大一点,难改活泼性子,整天横冲直撞,跳跃能力惊人,很多时候它都能从羊圈里跳出来,在院里四处溜达。周方圆再想要不要拿绳子拴住它,可好几次见它跑出院子,一听母羊叫唤,又立马回到羊圈里,就没在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