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时慈的自省和后悔来得都太迟了。在敦煌,宁馥再一次把话说开,彻底拒绝了他。之后,他又消沉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振作。说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贱的话——他就是在等,等宁馥能回头看他一眼,给他一个机会。至于他自己会几岁结婚?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父母向自己催婚催得有多厉害?他已经不想再去管。“那很好啊,恭喜你。”宁馥的心情不太好,此时她也没办法为时慈献上多么真情实感的一声恭喜。而对时慈而言,她那平淡的语气却好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他举着电话犹豫了足足十余秒,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看见热搜了……”“时慈,”宁馥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的话,“我和宋持风已经结婚了。”她的语气很轻,“婚礼暂定在明年,等我这次巡演结束。到时候如果你有空儿,可以带叔叔、阿姨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电话那头儿是良久的沉默,宁馥也没说话。直到传来通知登机的广播,她从等候位上站起身,才听见电话里大男孩儿吸了吸鼻子故作坦然地道:“宁宁,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宋持风和我们也读了同一所高中,和我们一个年级。在梦里,你先喜欢上他了。醒来的一瞬,我特别庆幸,想着还好那是梦,然后……然后我想起来我们也结束了。”只是他的坦然并没有持续太久,那种难以克制的颤抖、哽咽便好像海水中逐渐变得密集的气泡,开始往海平面上翻涌。“宁宁,如果这次宋持风真的犯了错,你回头看我一眼,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与宁馥认识这么多年来,时慈再怎么不抗压,也从来没掉过眼泪,更别提像现在这样说了短短两句话就几乎泣不成声。“我也看见热搜了,所以准备回庆城一趟当面问问他是什么情况。”只是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拿着手机走向安检机的时候,只剩一声沉沉的叹息,“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情,我会同他离婚。但是就算我离婚,我和你也回不到过去了,因为那本来就是两码事儿。”“对不起,时慈。”时至今日,她能说的、想说的也只剩这一句“对不起”。挂断电话后,她上了飞机。待飞机落地,已经是后半夜了。宋持风回到家之后,先给宁馥发了个微信消息,但没有收到回音。他推测她可能已经睡了,便也进了浴室洗漱,准备休息。晚上的这点儿破事儿弄得他头昏脑涨,加上上午刚把宁馥送走,心里空得厉害,因此他入睡格外快。他这一觉,做了个极其混乱的梦,以致后半夜听见耳畔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没反应过来是房间里真切的声响。直到手腕被人拽起,用东西固定在床头,他才稍稍清醒。“宋持风。”耳畔再次传来让他无比眷恋的熟悉的声音,黑暗中,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再一次模糊。“宁馥?”他不敢确定刚才的那一声呼唤是真的来自她,还是来自因自己半天不见她便已经开始疯长的思念,只能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下一秒,床头灯被啪的一声按亮。他因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而侧过头去,余光却见熟悉的人影在这个时候爬上床,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真实的重量感仿佛将他飘浮起来的灵魂重新压回身体里。他抬眸,正好对上宁馥那双清冷的眼。宁馥:“你把照片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宋持风清醒得很快,但当意识到宁馥真的出现在卧室,就坐在他的身上说话的时候,依旧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宁馥本来已经准备好拿出自己十成十的气势好好地质问一下宋持风,刚才进了门,确定卧室里没有其他女人之后,甚至不惜先绕到衣帽间取了一条他的皮带过来,趁他还在睡觉,把他的手捆在了床头,一副准备严刑拷问的模样。就像现在,她用自认为最冷淡的目光睨着床上的丈夫,可半晌沉默过后,床上的男人突然再一次侧过头去笑了起来。他们相处时,虽然更多是宋持风主动,但两人的性格其实十分相似,都是属于情绪不怎么外露的类型,彼此很少见到对方大哭或者大笑。虽然这一刻宋持风的笑也并不是完全放开的那种,可即便是这个程度的笑,也足以证明这一刻他有多么开心。毕竟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婚,两三年的时间里,宋持风都没见过宁馥吃起醋来是什么样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们互相信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宋持风在这方面确实做到近乎无懈可击。尤其是婚后,他洁身自好到所有有异性的场合都是多人场合,私底下基本不和异性过多接触。他会好奇宁馥吃醋的样子,但更珍惜彼此之间的那种无言的信任。“你直接回来了?”他本以为宁馥就算看见了那则热搜,也就给他打个电话,把事情问一下即作罢,没想到她竟然一声不吭地直接从巡演的城市坐飞机回家。现在再看她双眸中的冷淡之色,他就不得不多心地从其中品出一点儿别样的情绪,顿时心情大好。“因为那条热搜吗?”宋持风从没意识到伴侣吃醋这件事儿会让人如此愉悦,恐怕现在宁馥直接趁他的手被捆在床头打他一顿,他也会甘之如饴。“对,我觉得这件事儿还是当面向你问清楚比较好。”宁馥的语气还算冷静,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时候,就如同入了冬的雪山般高傲、孤寒,“所以那个女人是谁?你们认识多久了?”刚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宁馥确实心里咯噔一下。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一幕似曾相识,虽然宁馥早已忘记梦里的那个和宋持风传出照片的女人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裙子,但因心理作用,宁馥不断地自我暗示那就是红色的裙子。但后来在候机大厅,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宁馥也开始觉得这件事儿有点儿奇怪。毕竟以宋持风的这种做什么事情都滴水不漏的性格,就算他要出轨,也不可能在那种公共场合,而且还被拍下那么一张清晰无比的照片,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这么说起来,那张照片也同样透着蹊跷。一般的记者就算跟拍,在捕捉某个瞬间的时候,也不可能拍到那么清晰的照片。就像明星被爆出什么地下恋情,那照片糊得能找到人头在哪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像宋持风的那张照片一样,就差把“你们快来看啊!这男的是宋持风”递到别人脸上了。当时宁馥越想越觉得不对,但上了飞机,点开那张照片,想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作为自己猜测的佐证,却在看见宋持风扶在别人腰上的那只手的时候,一口气哽在胸口。就算是被人陷害,难道宋持风就没有错吗?手乱摸,被别人抓到把柄,他活该。“我不认识她。”宋持风看着宁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虽然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太高兴,但情绪上来还真克制不住,以致他在回答宁馥的问题的时候,连嘴角都上扬着,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与对方不认识,倒像是早就熟识。“骗人。”果不其然,宁馥不信。宋持风的脸上还笑着,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放缓:“没有骗你,我真的不认识她。”“不认识她,你把手往人家的腰上放?”宁馥依旧目光如炬地俯视着他,“你还不如说她故意撞进你的怀里,你是为了扶她才碰她的腰的。”“……”宋持风噎了一下,因为宁馥已经把他准备用来解释的话说完了。现在这个局面,他不管是顺着说,还是逆着说,好像都不太对劲儿。“宁馥……”他思忖片刻,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向宁馥示弱,“今天她撞过来的时候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当时只是本能的拉了她一把。如果不是那张照片,我都不知道自己扶的是她的腰。”宁馥垂眸睨着宋持风,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在确定他的表情里再没有刚才的那种笑意后,才终于缓缓地松开手:“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主动跟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