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的表情,突然停住:&ldo;信不信随你!宋翊能在异国他乡做到这个位置,绝不是你们看到的无害样子。你以为我当时为什么要逼着你帮我做事?如果不是他,我手底下会突然间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吗?&rdo;他喝了口酒,看向窗外。我不知道是松香,还是星光,或者是我有点醉了,我觉得眼前的陆励成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励成,他的侧脸竟透着萧索的悲伤,这种表情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他一边喝酒,一边淡淡地陈述,好似在对着夜色说话:&ldo;那几笔差旅费用的确不是差旅费用,是一笔业务回扣,所有的单据早在年初就已经做好,钱也早就转账,只需要下面的人每月走个形式,年终的事情太多,忙中出错,忘记这个人在十月份就离职了。&rdo;我不知道该如何置评,只能保持沉默,他看向我,神色坦然:&ldo;这笔费用和带给公司的利润相比,不足一提,ike也同意这样的cao作手法,虽然这样的手法不被总部认可。当然,现在总部也意识到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做生意的方式,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张商务卡,里面有一笔特殊的款子,用于客户往来,这两年,这个数额上限越来越大,我已经不需要通过差旅费用来消解这些特殊支出。&rdo;我喃喃地说:&ldo;你没必要解释给我听,我说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rdo;他凝视着我,漆黑的眼中有点点火光在跳跃。他坐到摇椅前的地毯上,半仰头看着我:&ldo;你可不可以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rdo;我点头,没有人可以拒绝他此时的眼神。&ldo;是不是公司里的每个人都认定宋翊会赢?&rdo;早知道是这个问题,我无论如何也要拒绝。我期期艾艾地说:&ldo;我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公平竞争而已,何况ike一直很赏识你,也一直在全力帮你……我……其实……&rdo;在他的眼神下,我的头渐渐低下去,哼哼唧唧了半晌,一横心,索性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全倒了出来,&ldo;宋翊毕业于美国的名校,华尔街上的很多人和他都是校友,你也应该知道,美国人很重视校友群的。他又在总部工作了六年,同事们私下说他和g的几个大头关系很不错,有去纽约出差的同事看到他和他们打高尔夫球的照片,他们说,其实上头早认定是他了,只不过一不好拂了ike的面子,二不好伤害员工的积极性,毕竟你是g中国大陆区的开国功臣,所以这个过场是一定要走的。&rdo;屋子里静得让人发寒,我搜肠刮肚地想找几句话安慰一下他,可是脑袋昏昏沉沉地,想了半天,只想出句:&ldo;你的能力,中国的金融圈子人人都知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rdo;话出口,看到他的脸色,立即反应过来,我说错话了,说了一句大大的错话:&ldo;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g当然不会让你离开,你也当然不会离开g……&rdo;&ldo;好了,不要再说了。&rdo;他面无表情地截断了我的越抹越黑,我满心懊恼,只能端起酒杯,痛饮一杯,幸亏天底下有酒这东西,不管千愁、还是万绪,总可以让你暂时忘却。陆励成也端起酒杯,两人沉默地喝着闷酒,半坛子高粱酒喝下去,陆励成的话渐渐多起来。他无意识地替我摇着摇椅,我蜷在上面,眯着眼睛,不停地笑。&ldo;苏蔓,我一直很拼,今日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赤手空拳打下来的,十四年前,我进北京城时,我的行囊只是一c黄棉被,加三套衣服。&rdo;我用力点头。&ldo;我是农村考生,我爹娘刚刚会写自己的名字,一切都要靠我自己,我们省的高考分数线又高,不像你们北京生源,北京人上清华北大的分数在我们省刚刚超过重点大学的录取分数线。&rdo;&ldo;嗯,嗯,轻点摇,我脑袋有点晕。&rdo;他很听话地轻轻摇着:&ldo;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北京小大学毕业,宋翊是清华毕业,我在人大读了个在职ba,他是伯克利的金融硕士,我在国内从替ike打电话、泡咖啡、记录会议摘要做起,他一出来就是华尔街上的精英,我花费十年的时间,才到今天的位置,他只用了六年,但论真才实学,我不觉得自己比他差,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而我在中国市场能做到的,他却不见得能做到。&rdo;听到宋翊的名字,我脑袋很疼,心很乱,去端酒,却发现酒杯已空:&ldo;我要喝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