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叹了口气,g的人事变动非同小可,想必在业内早被传得沸沸扬扬,我竟然什么都没听说过,难怪麻辣烫老骂我没胸也没脑。我这个状态,坐在办公室里也做不了事情,索性出门,拿起手袋,编了个借口溜出了办公室。我沿着马路慢慢走着,星期一的早晨,人人都在为生计奔波,身旁经过的每个人似乎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每跨出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只有我在焦灼不安地迷茫着。我知道他在那里,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走到他面前,让他看见我。四十五分钟后,我站在街道一侧,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遥望着g的大楼。大学刚毕业时,这个公司是我职业的梦想,可它当年才刚开始在中国大陆拓展业务,整个大陆区只招三个人,我的简历投出去,连面试机会都没有得到。电梯门打开,熙攘的人群向外涌来,我这才惊觉,已是午饭时间。左右一看,躲进了一个二楼的咖啡店。虽是午饭时间,人却很少,大概因为只卖咖啡、蛋糕和三明治,价格又昂贵得离谱。我用视线搜寻着一个可以直接从玻璃窗看到对面大楼的最佳位置,可是最佳位置上已经有人。我站着发了一小会儿呆,终是厚着脸皮走上前:&ldo;先生,我能坐这里吗?&rdo;埋首于一份报纸前的男子抬头,眉目间颇有不悦,目光扫向空着的桌椅,暗示意味很明白。我用最可怜兮兮的声音说:&ldo;我就坐一小会儿。&rdo;他不为所动,一边低头,一边翻报纸:&ldo;不行。&rdo;&ldo;我不会说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这扇窗户,我保证,绝对不会打扰您!&rdo;&ldo;不行。&rdo;他头都不抬,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ldo;拜托!拜托!您一看就是个好人,请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吧!&rdo;我瞪大眼睛,双手握拳合起,放在下巴下,不停地鞠躬。这招是我从日本动画片里学来的,是我对老妈和麻辣烫的终极武器,几乎百试百灵,用麻辣烫讽刺我的话说:&ldo;学什么不好?学人ròu麻!幼稚!&rdo;ròu麻是ròu麻,幼稚是幼稚,但无往而不利。那个男子终于把头从报纸间抬起,虽然看我的眼光还很冷静,但嘴角在隐隐抽动。估计他从来没见过穿着严肃的职业套装、盘着纹丝不乱的发髻的人做这么幼稚可笑的举动。我赶紧再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让它们雾气蒙蒙,他恐怕是被我雷住了,撇过了头,也不知道是在忍笑还是在忍呕吐,用手指了指对面示意我坐。我立即化哭脸为笑脸:&ldo;谢谢!谢谢!您真是一个大好人!一定会有一份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找到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朋友,生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宝宝!&rdo;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到近乎呆滞地看着我,也许是想研究清楚我这样的精神病怎么逃出了疯人院。我没有时间研究他的表情,视线紧紧地锁住对面的大楼。半个小时后,楼里的员工几乎已经走光时,我看到宋翊从大厦出来,烟灰色的西服,剪裁简单,可他穿得分外熨贴舒服,看上去既有少年人的清慡干净,又有成熟男子的冷静内敛,两种极端不协调的气质在他身上融为一体,散发着很独特的感觉。他身旁随行的两个人一直在和他说话,他微笑着,时不时点一下头。相亲那日的他,和我记忆中的少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今日的他,却是陌生的。他消失在街角,我凝望着川流不息的车与人群,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七年了!我和他之间已经隔开了七年?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和他的距离仍然只能是遥远地凝视?我回神时,发现面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我不记得我有要过咖啡呀!视线狐疑地扫向对面的男子,他眉毛轻扬,干脆利落地说:&ldo;我不会支付你的咖啡钱。&rdo;我这才留意到,他有一双很英挺的剑眉,很冷漠的眼睛。我盯着他,凝神想了三十秒钟。大概、似乎、好像、也许,刚才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问:&ldo;小姐,要喝什么?&rdo;声音重复了很多遍,然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很不耐烦地回答:&ldo;随便。&rdo;我的脸有些烫,我刚才盯着窗外的表情到底有多花痴?希望他只是以为我在发呆。我&ldo;呵呵&rdo;干笑两声,准备起身逃走:&ldo;谢谢您了,再见。&rdo;心里呐喊的声音却是,永远不要再见了,没有人会喜欢与知道自己不为人知一面的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