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愿意答应,那就再好不过了。”玻璃杯残留着手工痕迹的不平整杯口,在裴寒的触碰下,没有留下一丝指纹。他弯着眼睛,神情谦逊有礼,和颜悦色,“事实上我还没有想到,会有一个这么好的意外结果。”
“你说什么?”卫患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他紧盯着裴寒的眼睛,能看到的却只是真切的愉快。
“既然你没有反对,就意味着你站在他那一边,愿意成为赌约的对象吗?”裴寒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陈琼华,彬彬有礼的询问。
“是。”陈琼华一个字都不行多说,只是用最简洁的方式表达了对卫患彻彻底底的信任。
“好,希望你不会后悔。”裴寒点了点头。
“从来不会。”
陈琼华的神情依然冰冷而无趣,她站在房间的竹席上,脊背没有一丝一毫的弧度,笔直的顶天立地,与她纤细柔弱的外表毫不相称,她一直就是这样,永远以一种不可被击败的姿态站在卫患身边。卫患一直以为,她早就习惯了以一个保护者的方式,为自己解决难题,但是这一刻,他才隐隐约约的发现,好像在陈琼华心中,一直有一个比她更不可被击败的角色,那就是他自己。
“那么现在,一切问题就在我们之间产生了。”裴寒的神情里,是掌控了什么的傲慢,与面对败者才具有的特别怜悯,“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样,我一直觉得,陈小姐的人生,应该由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你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面对过比一两句恶语要多得多的恶意,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卫患对这个段数的嘴炮完全不为所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有射箭的时间,也许你应该更多的注意一下你的言辞,毕竟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去找一个适合你的工作,适当的卑躬屈膝比直接更容易让你活下来。”裴寒看了他一眼,展现出极有修养的宽容,并没有因为他的粗鲁而放弃自己的修养,“还有,只是告诫,在准备进行一项重要的事情之前,你应该先清点自己的筹码,这样下一次就不会失去这么多东西了。”
“你说什么?”强烈的危机感再一次袭来,卫患隐隐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开始浮出了水面。
“不知道修复一把弓需要多长时间?”
裴寒轻松的笑笑,眼睛里满是即将将人踩在脚下的恶毒。卫患这一刻突然明白,原来在停车场自己遇见的那个人,就是裴寒所派来的,恐怕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也许卫患会赢得比赛的猜想,并且决定将这一切扼杀在萌芽之中。即使这件事情最后被揭穿,先不说凭裴寒的家世,这种事情能不能被落实到他身上,就算确实无可辩驳,只是损坏器材而已,这是道德上的问题,人们可以谴责,却不能对他实施任何强有力的制裁,俗话说,人不要脸,天诛地灭。
“你的人还没回去报备吧。”卫患冷笑了一声。
那只穿透了人手掌的箭在卫患眼前一闪而过,裴寒想的倒是不错,只可惜他找来的人智商余额实在不够,光顾着和他打架,连他箭袋的边儿都没摸过一下。
正好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背着箭袋的事情,就当着裴寒的面,卫患嚣张的解下箭袋,把里面的东西径直摔在了他的面前:“我听说你找人撅折我的弓?”
“我明白你的意思。”看到桌上的东西,裴寒微微一笑,“这个情况确实和我设想的有些出入。”
“那你还说个屁啊,赶紧退赛省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贾思赫拿出来嘲讽一年吧。”卫患毫不客气的抬起下巴,一拳头砸在了裴寒面前的桌上。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从裴寒的脸上看到理应拥有的失望,慌张,甚至失策,碧绿的水面平静无波,隐藏在其下的,只有黑暗里深深的嘲讽,以及呈现出巨大的阴影,即将浮出水面的恶毒。
“差点断了就很好修复了吗?”裴寒一脸的关切,庞大的阴影显露出挥舞着的巨大恶意,“我知道你在那家弓箭店学过几手,只是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功能。”
卫患本能的看向桌子,一只看不见的手顿时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几近窒息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反曲弓,不知在什么时候,一道巨大的裂痕已经贯穿了它的中心,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