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几公里的路程,真走起来,花不了太多时间,但两个人到家时,衣服和头发也都让细雨润湿了。其实走到半路时杜长闻还在说,“雨中漫步已经是年轻人才有的特权了,我们这样冒雨赶路,实在有些傻气。”夏镜也点头承认,并且毫不惭愧地声称“反正我们做过的蠢事也不止这一件。”
但当他们踏进家门,甚至没控制好力道,砰的一声关上门后,都没有后悔这种“傻气”的行径,当然更顾不上半湿的头发和衣服了。
几乎在关门声落下的同时,夏镜就感到一股力道扯住他的手臂往墙上推。
杜长闻的力道,平心而论,并不大,但对于心甘情愿甚至更加急迫的夏镜来说,是足够了的。于是他顺从又主动地将自己的后背抵住墙壁,微微仰头,迎向已经近在唇边的亲吻。
唇齿纠缠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这种久违的私密的亲昵。
杜长闻的面颊上还带有潮湿的雨水,在亲吻间传递至他的脸上,这又让他怀疑这根本不是雨水,而是炙热的呼吸或是汗水……夏镜没能分神去思考这个问题,耳畔杜长闻的呼吸声混进他的心跳声里,在耳膜上响成一片,让他没办法思考任何问题,只能紧紧环抱住贴近的身躯。
杜长闻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扶在他的腰上,虽然吻得难舍难分,手上却克制得过分。这当然是一种刻意的恶劣,但夏镜依旧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背脊在自己掌下,肌肉绷紧了,随着呼吸起伏颤动,热意源源不断地透过半湿的衬衫传到掌心,夏镜只能不断用力,抱得更紧,试图稍稍抵消不断升起的难耐与渴望。
但无论多么用力的拥抱和持续的爱抚,也是不够的。
夏镜终于反应过来,松开手滑到杜长闻的衬衣下摆里,继而贴得比刚才更紧,同时在亲吻的间隙中,气息不稳地提议:“衣服脱了。”
第48章
夏镜在夜里醒来,迷迷糊糊伸手探向旁边,触手是没有温度的床单。
这让他一下子睁开眼。
微弱的光线从卧室窗外流进来,堪堪勾勒出身侧枕头和被子隆起的阴影,分不清这是深夜还是凌晨。眼皮开阖几次,夏镜坐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弯腰找到昨晚被自己——又或许是被杜长闻——随手扔掉的衬衫,虽然已经皱成一团,还是套在了身上。但裤子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幸而初秋的夜晚还不至于多么冷,于是他就这么走出卧室。
在客厅和书房粗略看了一圈,又调整方向往露台走去。走近了,果然看见玻璃门外面背对自己的人影。杜长闻笼罩在浓稠如深海的夜色里,整个身形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身侧有一点似有似无的红光,应该是指尖的香烟。
夏镜无声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支烟长久地停留在杜长闻手中,并没有送到嘴边。
他其实不大抽烟,夏镜心里升起这个念头,然后走上前推开玻璃门。
模糊的海浪声立刻变得清晰起来,和清冽的夜风一起笼罩了他,夏镜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环抱着双臂对转头看向自己的杜长闻说:“这么冷。”
杜长闻似乎是皱起了眉,低声说了一句:“你也不看看你穿了多少。”
夏镜见他穿着风衣,笑了笑挤过去:“分我穿一半。”
风衣下的人变成了两个,不够包裹住整个空间,还需要伸手拉着点,才不会被风吹开。但夏镜还是很快觉出暖意,大概是身体适应了,或是从旁边紧紧相挨的另一个人那里汲取了温度。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杜长闻将烟送到唇边的那一刻,才说:“给我抽一口。”
“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杜长闻停住动作。
夏镜像是贪恋他的体温那样,又靠紧了一点,同时自作主张地伸手取走那只烟,抽了一口又递还给他:“在北京的时候。”
那时候,自觉不自觉地,总会抓住一些无关紧要的关乎杜长闻的旧习,并非刻意模仿,但总会接近,继而沉迷,然后就再也戒不掉。同一种口味的酒,同一个牌子的香烟,连同某些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习惯,在他们分开后反而成了他的一部分。
不过夏镜没有进一步解释,杜长闻不知是否猜到,也没有问,只是接过夏镜递还的那支烟,无言地抽完剩余一截,掐灭烟头。
沉寂再次盘旋在两人之间。
就在夏镜觉得不如回屋继续睡觉时,杜长闻开了口,声音里有依稀的疲惫:“不在惯常的时间睡反而睡不踏实,倒是你,怎么也醒了?”
夏镜没有深究前半句,也没有回答后半句。他偏头看向杜长闻,虽然在夜色里看不清具体的神色,还是固执地看向对方:“又回到了。”
“什么?”
“我是说我们。”夏镜的声音不由自主放得很轻,脸上带着笑容:“这一次,你后悔吗?”
“胡说些什么。”杜长闻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
夏镜的笑容加深了:“这可不怪我,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抽烟的。要是在电视剧里,接下来就会是婚姻破裂之类的剧情了。”
有点刻意的笑话,但杜长闻还是微微笑了一下,才说:“我只是拿不准,这次又能留住你多久。”
夏镜一怔,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是酸楚还是愉快,又或者兼而有之。
几秒后,他才若无其事地垂下头,盯着黑暗里的某一处接话:“当初我们分开的时候,我觉得很难受,甚至恶毒地想,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你一定比我更习惯,更坦然,更能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