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让人去打探过仙界那木华上仙是否有收留过一个叫萌萌的孤女,结果是没有。明明认定她在说谎,可每次又想去验证。萌萌翻了个身,睡了一会又翻了回来,胡乱摸到他,似乎感觉到了一点温度,又安稳睡下。约摸到了时辰,风夜抽离了手,刚出去,就见祭司已在外面恭候。“大人。”祭司捧着古卷递上,“已寻得找到代替魂剑的方法。”“说。”“虽说不知萌姑娘到底为何物,但其魂魄确实可替代魂剑,复活灵剑,便可斩断禁地铁索。”风夜身形一动:“剥了她的魂魄?”“生灵体内魂魄有十,大人尽可以抽剥一个,附在灵剑之上,即便无效,萌姑娘也不至于丧命。”风夜默了默:“下去。”待他转身入了里面,祭司抬头看着,那两撇卷起的小胡子衬的脸上神色更是猥琐狡猾。隐约现出个女子模样,却又很快消失。甜至极致再吃一点苦的东西,那苦意会加重一百倍。谁也不能阻止她毁了这三界。萌萌睡得浑浑噩噩,浑身都不舒服,胸口闷得慌。揉揉眼,见风夜正盯着自己,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越发看不懂他:“好饿。”目光太过无害,那滑在她面颊上的指尖微顿。风夜迟疑着,万一要了魂魄却不能让灵剑恢复生气,那不是白白伤了她。可解封禁地龙神强盛鬼域是历代鬼王的职责,又怎么能为了个女人而如此犹豫。萌萌也不说话,静静看他,那变幻莫测的眼神让她从心底害怕。认识他这么久,每次他这种神色,不是正在杀人,就是正打算杀人。这里没有别人在,难道他要杀了自己?她不由一咽:“你在想什么?”未见对方开口,就被他揽住,耳畔声音轻微:“很快就好。”不等她多想,脑袋便嗡了一声,身体里有东西被牵引着在奋力挣扎。钻心的疼痛由脚底传直头顶,中间仿若连着一条线,正从脚上一寸一寸的往上面抽离。她抓紧他的衣裳,痛的面色青白:“疼。”魂魄如银丝缓缓抽出,那环着自己腰间的气力越发的大,几乎要勒的他喘不过气。风夜盯着那银丝,浑然未听她的吃痛声。只是魂魄为人性命,哪怕剥去一个,也足以让人生不如死。怀中的人已不知在何时静下,银丝已完全抽出,屋内静悄悄,不闻一声。他忽然觉得静的可怕。那聒噪了大半月的人安静的过分。风夜将银丝收入掌心,向来果断的他又迟疑了。那本来悄然无声的人动了动,看不见她的脸,只是埋在自己的腰间,声音也几乎低的听不清:“如果是别人……我一定……揍他。嗯,往死里……揍。”他顿了顿,与其说这话是对他说的,不如说是她在自言自语。他用一根指头就可以捏碎的人,也敢说这种大话么。怀中的人音中染着浓重的鼻音,似在极力忍着哭音:“我只愿……你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因为你一定会比我难过……”明明只是很简短又毫无杀伤力的话,却如潮水猛地冲进他的心底。风夜搭在她身上的手轻轻一震,唇齿微动,要喊她名字,可是那两个字却重如千斤,压在胸口上不能动弹。“你快点好起来……你们都快点好起来……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以后会乖乖的,快点醒好不好?”哭声不可遏止,刚才那么疼她都没哭,可是想到偌大的三界只有她一人了,顿觉心中刺痛。一个细细低浅的声音萦绕耳边,极是陌生,却满是怜惜:“痛么?他们都离你而去了,都要伤害你,都不要你了。你本来就是一个怪物,他们迟早会离开的。你不恨么?你也全都忘了吧,就不会痛了。跟我一起,把三界都毁了,就没人能伤你了。”萌萌捂住耳朵,那如细针的声音在脑袋里回荡,又疼了起来。她才不要跟他们一样忘了!虽然很难过很孤独,可是她不想忘了他们。不想忘了爷爷,不想忘了仙子婶婶,不想忘了寒离颇颇,更不想忘了风夜。要是他们记不起来,她可以等。可是如果她也忘了,那就没有办法等了。那股寒意骤然离去,她已失神的蜷缩一团。身体忽然有暖意袭来,睁着朦胧泪眼,唇上已印来重压。那熟悉的感觉如沐春风,原本被刺的百孔的心瞬间便愈合。颤颤抬手抱着压在身上的人,迎着那吻泪却不住的落满面颊。忽然身体一空,风夜心中诧异的松了手,不曾慌乱过的心却不受控制的惊跳。他对这个女的没有感觉,一点也没有!虽然他尝试着去相信她,可是每次的结果都……等等,他眉眼一跳,她在吐什么……就算他不小心亲的用力了些反应也不用这么大吧。就算他技术不是很好但是也不用吐的死去活来吧。他一脸嫌弃的盯着她,抬手轻拍她的背,不就是亲了一口,她这大半个月来要扑他他都没说什么好么。萌萌吐完,没气力的躺着:“好饿。”“我去找吃的。”风夜起身,一阵风卷过,房内又恢复如常。萌萌的眼又亮了,看着干干净净的室内,想起仙子婶婶说的话,恍然,这就是勤俭居家好男人啊。风夜再回来时,带了一桌的食物。可萌萌已经睡着了,他看着满桌的食物,又看看她,真能睡。他果然是在养一头猪吧,不过……猪还会长肉她完全不长。不知是不是刚才抽了魂魄惹的憔悴,低头看她似乎清瘦了。坐在一旁看了一会,见她眼眉微动,醒了。风夜淡声:“起来吃点东西。”萌萌弱声:“不想吃了。”风夜眉微挑:“真是越来越挑剔了,难伺候。”萌萌抗议:“我才不难伺候,你以前说天底下最好养的人就是我了,要养我一辈子。”“一辈子……”“唔,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萌萌抬身,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你还说要我给你生十个孩子,以前我不肯,现在我要是肯,你就立刻醒来好不好?”风夜手里卷着她的发,听见这话,顿了顿:“你不恨我?”“恨什么?”“剥了一缕你的魂魄。”萌萌默了半晌,不知该怎么答,又沉寂许久,才开口:“当初小莲要杀我,而且真的动了手,可更多的不是恨,是难过。被自己喜欢的人伤了,即使知道现在的你不是你,但也会伤心的。可是……并不恨。”那不恨二字落下,如一汪清泉浇灌而下,将心头的迷雾和迟疑和不安冲刷而去,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她还是那个萌萌,永不会变。这感觉从何而来,却不知,只觉心安。这种感觉,让他意外的……愿意相信她,哪怕是没有一点证据证明。枕在腿上的人已睡着了,他提了被子盖上她轻柔的身体。待她完全熟睡,才将她放好,出了房门。刚出去,就见寒离和鬼颇颇坐在门口啃东西,低头一看,地上的核吐了一地。鬼颇颇抬手,掌上都是山楂:“老大吃不?”风夜顿了顿,还是拿了一个,放入嘴里,微酸。寒离问道:“萌姑娘睡下了?”“嗯。”风夜席地而坐,又从鬼颇颇那拿了一个。鬼颇颇从兜里拿了一本厚实的册子出来,翻至后面:“她说在我这里有登记百后问,但我找了一晚,根本没有记录。”风夜没有看,这个结果他也料到了。寒离拍拍手拿来翻了翻,扑哧扑哧笑道:“阿鬼为什么历代鬼后总结都没什么差的,还有,字也太难看了。”“……喂,不许对堂堂史官大人的字发表意见。”鬼颇颇要抢回来,寒离背身不肯,两人打打闹闹,风夜已起身要回屋,突然听见寒离喊他:“老大!”风夜偏头:“嗯?”